――有時候聽來的東西也許只是冰山一角。
她最近經常出現在十梓巷斜對面的那家奶茶店,有時候甚至是一天往那跑好幾次。
“你真的一點也不慌嗎?”韓野第二次忍不住問道。
“我有什麼可慌的?”對於他大中午冒冒失失地跑來警局的行爲,我有些不快。“你的八卦消息就沒有靠譜過。”
“怎麼就沒靠譜過!我們以前那姓高的對她沒點意思纔怪。”
這一樁事我倒是有一些印象。
那段時間,他似乎總是沒話找話地找知憶搭腔。知憶不是那種很會毅然決然拒絕突如其來殷勤的女孩,但也不會佔其他人一絲一毫的便宜。
“剛纔沈知憶給我們班高翔買了一瓶冰鎮健力寶。哥,你真的一點也不慌嗎?”韓野第一次這麼問時,還留着玩世不恭的小子頭,趁着體育課自由活動的空閒,急匆匆跑來副樓找我。他焦躁地把額前的那撮黃毛抓得豎了起來,十分滑稽。
“這能代表什麼,那這瓶健力寶我是喝還是不喝?”嗤笑一聲衝他晃晃手裏的飲料瓶。
“我買的能和她買的一樣嗎!”他暴跳如雷,站起身咕嘟咕嘟猛灌了幾口水,“昨天自習課高翔給她買了一瓶兒雪碧,你說這代表什麼?”
“如果你每次想方設法來找我就是爲了說這些……”
“我靠!茉莉清茉莉蜜,健力寶雪碧是情侶款啊!這麼淺顯的暗示你不懂嗎哥。”
拳頭愈攥愈緊,不該出現的不安感席捲全身,在沒有足夠能力的情況下,貿然表露心意沒有任何意義的道理看來不是每個人都明白。
“你去把那瓶飲料扔了。”
“得令。我果然沒看錯人。”
那個離開的背影一改之前表現的焦躁,反倒有些歡快。
莽撞的年紀對未知的恐嚇終究還是存在畏懼心理。在幾次“回禮丟失後,高翔不再騷擾知憶,我的耳根也暫得清閒。
“我說的是真的!在那家奶茶店打工的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帥哥,好多小姑娘都是奔着他去買奶茶的。”
“我不知道現在的人是真這麼膚淺還是這一切都是你一個人臆想出來的。不早了,你也該回家了。”
九點的街道是一如既往的冷清,沒有行色匆匆的人羣,只有被昏黃路燈打下的黑影。
衝動總是在某一瞬間令人頭腦發熱,待停下腳步時,我竟莫名繞遠路到了韓野所說的那家叫“蜜果”的奶茶店。
“蜜果―my girl,最甜蜜的感覺。”卡其色的標牌被裝飾得花花綠綠。自營店總是很晚才下班,現在正是生意火爆的時候,店裏的顧客以年輕姑娘居多,個別幾個男孩子應該是陪女朋友來的。
在櫃檯前忙碌的是一位穿着白襯衣模樣還算清秀的小夥子,掛着招牌式的笑容,熟練地應着顧客的要求拉奶花,榨果汁。
突然,他擡起頭衝着櫥窗方向的我笑了一下,迴應性地向他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真沒什麼特別的。
一陣歡快的鈴聲打破沉寂,是她。
“白起,你喜不喜歡冷飲,沙冰之類的東西?”
“還好,怎麼了。”
“我想請你去一家口碑特別好的冷飲店,離警局也不遠。”
“是蜜果嗎?”
“沒想到這家店火到這種地步了!下班一定要來啊。”
“要不然我去接你,我們一起去。”
“也行,到時候我帶路。”
昨天那種莫名其妙的胸悶感又出現了。
她穿了一件很清爽的百褶裙,胸前掛了一枚小巧的糉子圖案胸針。
“看到你的小掛件我纔想起來,今天是端午節。”
“小掛件?”她低頭在挎包左右翻找了一下,無意碰到那枚糉子胸針,突然反應過來,笑道:“你說這個啊,公司李姐家開飾品店的,送了我們每人一枚這個。”
她又從挎包側兜摸摸索索,遞來一樣很小的東西。
“這是……”接過一看,也是一枚構造小巧的胸針,不過印的是白黑相間的領帶紋樣。看着她期待又得意的眼神,眯眼一笑,搖搖手裏的胸針。“眼光不錯,我很喜歡。雖然戴不出去,但我會好好保存的。”
她臉上剛剛露出的笑容突然僵住。“爲什麼戴不出去啊?”
“哪有像我這個年紀還戴這個的。”
“那我還戴着呢。”
“我比你大。”
一路打趣,沒多久就到了目的地。“一杯愛琴海。”她站在櫃檯熟練地叫了單後把菜單往我這邊推了推。
“別給她加冰,我們倆一樣,謝謝。”
櫃檯前的仍是昨天下午那位小夥子,笑着衝我們點了點頭後轉身繼續忙碌。
沈知憶把我拉到最角落的位置,表情神祕地開口道:“他是我最特別的一個專訪對象。”
“你之前經常來的原因其實是爲了做專訪?是因爲這裏受青少年歡迎嗎?”
“這是一方面。”她瞟了一眼櫃檯又轉過頭
來看着我,欲言又止。“真的沒發現嗎?”
我也跟着向櫃檯瞟去,那位小夥子極愛笑,也很有禮貌,每一位顧客點完單,他都笑着點點頭再轉身忙碌。完成的飲品他會放在“取單處”,輕輕撥下旁邊鈴鐺,和顧客間形成一種無聲的默契。
對!無聲!
他似乎自始至終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
“他……”我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皺起眉頭小聲問道。
“嗯。所以採訪起來有些難度,不過,都解決啦,真是一個勵志的好典範。”
兩杯看起來藍湛湛的飲料被繫着圍裙的服務生端上桌,杯子很精緻,杯底淡黃色的蜂蜜被拉成可愛的的笑臉狀,正一點點融化。
[六份熱紅茶,打包]我喊道。
“確實味道不錯,一會順路帶去給警局值班的同事嚐嚐。謝謝你的推薦,以後我們也可以經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