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站自救頻頻,是因爲成了二次元正版化的最大輸家?

11月12日,B站的漫畫App正式在App Store上線,這一消息對於關注B站的用戶來說可謂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作爲一個標榜着“二次元社區”名頭的網站,B站在數個月前就有建立漫畫板塊的意向,只是誰也沒想到這個App會來得這麼快。

大約在B站漫畫App上線前的十天,B站獲得了阿里巴巴的融資後,再次展現出自己“不缺錢”的一面,計劃對網易漫畫進行收購,很快就有網易人士表示該消息屬實。然而早在2018年9月,也就是大約三個月前,B站就已經在站內發佈了一份關於漫畫用戶的調查問卷,推出漫畫App的意圖相當明顯。

看着B站赴美上市以來各種“不務正業”的舉動,許多人都覺得這個國內最大的年輕人文化社區,已經在商業化的路上越走越遠。而現在,B站在推進直播業務,和花費半輪融資的資金買下OWL(守望先鋒聯賽)席位之後,總算是有點幹回“老本行”的動作。

如今B站的當家陳睿,曾在採訪中將B站的商業化進程形容爲“被用戶推着走”,爲了維持運營“不得不走上商業化的路”。這種說法自然讓不少人嗤之以鼻,畢竟B站的一系列動作完全可以用野心勃勃來形容,但是回頭看看它最開始的老本行,也就是正版影音業務的現狀,陳睿所說的似乎又不無道理。

B站現在就處於一個不能不幹老本行,但是又只能和別人幹個平分秋色,最後還被遊戲業務佔盡營收的尷尬境地。


被迫加入的戰爭,誰也討不了好的多方爭霸版權時代

B站的前身,是由A站早期用戶徐逸創建的彈幕視頻網站MikuFans,後改名爲“Bilibili彈幕網”。那時候的B站被稱爲“A站的後花園”,本意是用來緩解A站因用戶過多帶來的龐大網絡壓力。後來隨着B站不斷髮展壯大,以及2011年陳睿的資金注入,才最終發展爲國內規模最大的年輕人網絡文化社區。

再之後,二次元文化在國內迅速發展,從過去“小孩子纔看”的“動畫片”,變成如今影音娛樂行業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受到商家重視的二次元文化,自然也就跟着進入到新時代的版權戰爭中。B站作爲靠着這些“動畫片”起家的網站社區,也只能硬着頭皮應戰,而且這個市場的環境對它還特別不友好。

自從中國開始進入版權時代,無論是習慣了盜版遊戲還是盜版影視作品的用戶,一時間都有些手足無措,在他們眼中這些本來就該是免費的東西,突然被標上了一個不怎麼能接受的價格。

十數年盜版市場讓消費者形成的這種價值觀,是阻礙中國正版市場發展的重要因素,大量不願掏錢的用戶,再加上不可能根絕的盜版資源,讓中國市場的正版盈利空間被壓縮得遠小於海外市場。


另一方面,市場的不成熟,或者說市場的一些根本性缺失也相當明顯。

每到新番季節,觀衆就會關注自己期待的新番被哪一家視頻網站買下,而讓他們頭痛的是,這些新番很有可能不在同一家視頻網站旗下。面對這些都喜歡買“獨家播放權”,然後又是清一色會員制的中國視頻網站,中國觀衆就更加不想掏錢了。

買獨家播放權的傾向,在中國大陸地區十分常見,比如上年10月愛奇藝買下的《刀劍神域》外傳動畫《Gun Gale Online》,就是花大價錢買下的獨家播放,相對的,在中國臺灣地區卻有多達四家視頻網站買下了《Gun Gale Online》的播放權。


視頻網站的版權分散,並不是中國特有的情況,日本的視頻網站也是保持着多家對立的局面,但日本的視頻網站卻很少會選擇買下獨家播放權,他們在實行會員制的同時,還會以平均一集200日元(約合人民幣6.1元)左右的價格單獨出售。

獨家播放數量偏少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緩解觀衆的選擇困難問題,但視頻網站之間價格差異的存在,讓這一問題不可能被徹底解決,而這時候觀衆就可以選擇單獨購買。

但中日正版影音娛樂市場的決定性差別,還是在於日本觀衆的收視習慣,包括深夜動畫節目在內,電視始終纔是最多人的第一選擇,這又涉及到日本觀衆的一個影視文化——電視定時錄像。

在日本,幾乎每個有電視的家庭,都會有一臺定時錄製電視節目的錄像機,這個定時錄製電視節目的收視文化,甚至可以在各種影視作品中看到,因爲這就是日本觀衆再普通不過的日常生活。

2500日元一個月的電視費用,和平均200日元一集的動畫相比,依然是相當有競爭力的。除開電視放送之外,日本動畫產業至今也依然將動畫BD光盤的銷售作爲主要收入來源,這更是中國觀衆完全沒有的消費習慣。

普遍中國消費者將網絡影視作品定爲“免費”的價值觀,再加上盈利模式過於單一中國市場,讓這個正版時代的局面羣雄割據,卻又每個人都舉步維艱,尤其是以動畫作品爲老本行的B站。

由於B站前期經營許下了“不加廣告”和“不收一分錢”的承諾,當陳睿說B站商業化是用戶所逼的時候,確實有幾分說服力。B站和愛奇藝雖然同屬視頻網站,愛奇藝的會員付費和廣告業務,在2017年中分別佔到了營收的37.6%和46.9%,而B站方面,廣告業務的營收比重僅爲6.5%,會員付費甚至都沒有被單獨列爲一個營收項目,而是歸類到“其它”之中,佔比僅爲3%。

在這場版權戰爭中,B站需要付出更多的成本,但是卻沒有得到相應的收入。


B站新一輪自救,救的是面子

上文說得B站的正版影音業務如此艱難,那這個漫畫App就可以救B站嗎?看看上圖就知道基本是不可能了,這個漫畫App其實更像是一次B站對自己“二次元文化社區”名頭的補完,或者說補救,因爲正版漫畫在國內的盈利情況甚至比影音更加不堪。

如今中國正版影視娛樂能有市場,很大一層原因是加大了對盜版影音的打壓,從以往的百度隨便一搜就能找到想要的片子,到現在沒有點門路都找不到資源,就篩掉了許多盜版影音觀衆裏的“伸手黨”。

無論是正版遊戲還是正版動畫,“圖個省事”往往都是消費者接受正版的主要原因之一,點擊就能看的動畫,不用自己配置環境就能玩的遊戲,在他們眼中,這種便利以及節省下來的時間,就已經對得起自己付出的金錢。

但漫畫可就有點不一樣了,尤其是這些熱門的主流漫畫,你可以發現有時候這些盜版的漫畫網站,在搜索列表上還會優先於版權方,其中甚至包括騰訊。

要知道騰訊可謂是這場版權運動的發起者,他們對於版權的把控是非常到位的,比如《全職高手》這部在騰訊視頻和B站播放的國產動畫就把控得相當嚴格,許多盜版資源的磁力鏈接都被迅速封禁,即使無法做到滴水不漏,但也足以讓觀衆感受到騰訊和其他版權方的巨大差別。




再來看看B站漫畫App的收費內容,騰訊漫畫每一話收費49點卷,來到B站就是每一話收費49漫幣,這個換皮就十分明顯了。而B站的大會員,每個月可以得到10張漫畫卷,也就是大概五塊錢的“漫畫錢”,剛好可以滿足用戶同時追兩部週刊漫畫。

沒有競爭力的價格定位,主流的熱門長篇漫畫都是從騰訊那邊“借”過來,從目前B站App上線的情況來看,確實看不出這個板塊拓展對於B站本身有什麼實質性的支持,這個情況或許要等到他們完成對網易漫畫的收購後纔會有所改善。

然而,在B站捲入的這場商業戰爭,以及在B 站赴美上市帶來的爛攤子中,這個漫畫App恐怕就只能是一個過客了。但正如上文所說,對於標榜着中國“二次元社區”名頭的B站,擁有一個自己的漫畫平臺還是相當在情在理的。

在付費內容興起之前,廣告業務一直是各大視頻網站的主營項目,在版權戰爭開始之後,雖然各方都要面對一些新的困難,但相對的也增加了營收渠道——只不過其中並不包括B站罷了。


但B站真的就完全是被用戶所逼嗎?也不盡然。

誠然,在B站推出大會員業務的時候,確實有許多人拋出負面評論,但其中也不乏理智人士,明白“用愛發電”這種事情在現實中是不靠譜的。在最開始的時候,B站的大會員只有提供1080P畫質這種象徵性的功能,後來的新番承包計劃也有相當數量的用戶願意買單。

讓B站商業化產生負面評論的決定性因素,還是B站的遊戲業務。

在2017年的第一季度中,B站財報環比增長之所以達到了驚人的95%,靠的就是一款名爲《Fate/Grand Order(FGO)》的手機遊戲。《FGO》在B站營收中佔比過高的影響很快就到來,同爲2017年,在第四季度財報中,由於B站《FGO》玩家數量到達瓶頸,遊戲營收趨於穩定,B站的營收環比增長瞬間回落到1%,對於一家公司而言,這樣的數據顯然是十分不健康的。

但其後,B站仍然在遊戲業務上不斷髮力,從《少女前線》到《碧藍航線》,再到《崩壞3rd》等國內知名手遊可謂是一個不落,但唯獨自主研發的遊戲毫無起息,最終就靠着代理手遊的鉅額營收,走上了赴美上市的道路。

上市之後,B站融資不斷、動作頻繁,去遊戲化、收購電競戰隊、天價買下OWL席位,網站不斷往泛二次元的方向擴展,幾乎每次的新舉動都會引起衆人的討論,唯獨這次的“不缺錢”舉動,也就是計劃收購網易漫畫和光速上線漫畫App沒有掀起太大的波瀾,因爲在用戶看來這纔是一個二次元社區該做的正常業務。

只不過諷刺的是,B站在衆人眼中的這些“正業”,偏偏卻是在這場扭轉營收佔比的行動中最爲無力的一部分。這或許就是B站打響的算盤,由豐富的拓展業務扭轉營收,再憑藉這些營收在影視板塊中貫徹“不加廣告”和“不收一分錢”的承諾,倒也算是給了B站老用戶一個交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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