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年前，AlphaGo 戰勝李在石的場景我們還歷歷在目，近日，一款名爲「祕塔 MT」的人工智能引擎試圖在法律翻譯這一垂直領域再次向人類精英發起挑戰，究竟結果如何?讓我們一同去看看。
4 月 12 日，由北京大學法律人工智能實驗室和上海祕塔網絡科技有限公司共同主辦的「祕塔杯」法律翻譯人機對抗賽在北京大學法學院舉行。賽事共吸引了八所頂尖的首都法學院系共計 24 名精英學子參加，分別來自北京大學、中國人民大學、清華大學、北京師範大學、北京外國語大學、對外經濟貿易大學、中國政法大學和外交學院。
比賽一共分爲「人類精英選拔賽」和「人機協作對抗賽」兩大環節，其中「人類精英選拔賽」要求八支參賽隊伍在 30 分鐘內翻一道合同條款題目和一道學術論文題目，從而決出 3 支獲勝隊伍;隨後 3 支獲勝隊伍將組成高校精英聯隊，在「人機協作對抗賽」中與 1 名使用「祕塔 MT」的人機協作隊伍選手進行最終對決—— 15 分鐘內完成三道合同條款題目的翻譯。比賽結果交由八位來自實務界與學術界的專家評委進行逐一打分。
注：八名評委分別爲漢坤律師事務所合夥人李曉鳴、中國人民大學法學院副教授鄧矜婷、中國政法大學外國語學院副教授付瑤、明勢資本合夥人高志芳、大成律師事務所顧問牛鳳國、達輝律師事務所合夥人白麟、美國昆鷹律師事務所合夥人劉驍、國際法促進中心執行主任劉毅強。
最終，清華大學、對外經濟貿易大學和中國人民大學獲得「人類精英選拔賽」的前三名，三者組成的高校精英聯隊以 79.22：88.33 的比分在「人機協作對抗賽」中敗給了人機協作隊伍。
爲了讓讀者更直觀地感受人工智能的翻譯水平，雷鋒網(公衆號：雷鋒網) AI 科技評論特向主辦方要來最終賽果進行對比展示：
每一方應對有關公司或其業務運營、或屬於另一方的、或一方在洽談本合同或任何其他相關文件期間或爲洽談前述文件之目的、或爲設立或經營公司之目的不時提供給另一方或公司的任何保密信息予以保密，並且不得向任何第三方或人士(包括甲方或乙方的任何關聯方)披露、使用或允許披露，但爲了履行作爲公司股東義務之目的除外。
「人機協作對抗賽」第一題原題目
Each Party shall keep secret of any confidential information involved in the course of negotiation of this Contract by relevant company or its business operation, or the other Party, or in the course of any other instruments. And each Party shall keep secret of such information occasionally provided for the other Party in the objectives of negotiating the aforementioned instruments, establishing or operating companies. It shall not reveal, use or permit others’ revealing such confidential information for any third Party’s or any third person’s sake, any related Party in connection with both Parties, except it is for the performance the shareholders’ obligations.
高校精英聯隊答案
Each Party shall keep confidential and not disclose, use or permit to disclose any Confidential Information relating to the Company or its business operations, or belonging to the other Party, or as disclosed from time to time by a Party during or for the purpose of negotiating this Contract or any other related document, or for the purpose of establishing or operating the Company, to any third party or person (including any affiliate of Party A or Party B), except for the purpose of performing its obligations as a shareholder of the Company.
人機協作隊伍答案
Each Party shall keep confidential and not disclose, use or permit to be disclosed any Confidential Information relating to the Company or its business operations, or belonging to the other Party, or as disclosed from time to time by a Party during or for the purpose of negotiations of this Contract or any other relevant document, or for the purpose of establishing or operating the Company, to any third party or Person (including any Affiliate of Party A or Party B) except for the purpose of performing its obligations as a shareholder of the Company.
「祕塔MT」翻譯答案
值得一提的是，主辦方還在比賽間隙安排了一項名爲「圖靈小測試」的現場體驗環節，由現場近百名觀衆針對八項法律法規條款，在八支參賽隊伍事先完成的翻譯結果與「祕塔 MT」的自動翻譯結果之間盲選出最佳答案。
最終結果顯示，「祕塔 MT」成功以 273：166 的票數領先，另有 294 張票投給了無法判斷。
比賽結果讓我們看見人工智能的無限潛力，也引起在場嘉賓的熱議。
初級法律人將被人工智能淘汰?
「祕塔杯」主辦方當天邀請來諸多法律與人工智能領域的知名專家學者、律所合夥人、法務總監當場做話題分享，而最熱門的探討，要數「會不會有法律人被人工智能取代」以及「人工智能介入後的倫理問題」。
北京大學法學院副院長、北京大學法律人工智能實驗室執行主任楊曉雷認爲，在人工智能 + 法律話題上，包括人工智能所能帶給社會的變化，以及人工智能與法律職業之間的關係，最典型如誰能幹掉誰，誰能替掉誰，依然存在着理論認識上的不確定性。他補充道，「誰取代誰」這種話題不適合過分強調，不然大衆會有「精神上的疲勞」。況且技術上的發展，從價值的角度而言是不確定的，或者說存在「相對性」——比如在場的大律師肯定希望一些重複性工作能夠被機器代替，以節省所需成本;而對於在校許多大學生而言，他們也許擁有過硬的語言能力和法律的交叉學科背景，原先畢業後通過合同翻譯這項本領也能謀求到一份很好的工作，得到一份很好的工資。所以我們要注意，從不同的角度看這個問題，價值期待不一樣，所得到的回報也是不一樣的。
北京大學法學院副院長、北京大學法律人工智能實驗室執行主任楊曉雷
該論調獲得北京大學法學院教授、北京大學法律人工智能實驗室主任張守文的附議，他緊接着做了相應闡發。在提升效率的同時，該如何保障公平?如果學生將來無法從事這個領域的工作，它將帶來哪些問題?包括就業，包括其他方方面面。張教授表示，人工智能的利用還涉及到自由與秩序、安全與發展、正義的提升等價值層面的問題，各個國家如今都重視哲學倫理法律方面的問題探討，是因爲人工智能與這個問題直接相關。另外，張教授認爲值得探討的尚有人工智能在法律方面的規範性問題，比如主體問題、客體問題、權利義務配置問題、責任歸屬問題等等，人工智能翻譯萬一翻譯的不好，責任要歸誰等等問題，都要被提出來。還有運行論的探討，比如這套制度該如何有效去運行，方方面面值得研究的問題非常多，這些都會融入到北大的法學教育之中。
北京大學法學院教授、北京大學法律人工智能實驗室主任張守文
我們究竟需要什麼樣的法律翻譯助手?
落腳在具體的法律翻譯上，我們究竟需要的是什麼樣的人工智能助手呢?
美國昆鷹律師事務所合夥人劉驍認爲，法律翻譯的關鍵，在忠於合同原話。表意不清的合同會給雙方增加交易成本，從而需要通過仲裁或者訴訟的方式來判斷雙方的權利和義務分配。這也意味着，原來的合同要是某個詞存在歧義，那麼就不能在進行翻譯時選擇其一做解釋，而是應該保留歧義。如果說翻譯講究「信達雅」，很多時候我們法律人，尤其訴訟律師見到的合同本身就不是一個「雅」的合同，這點我想可能是法律翻譯方面與文學翻譯一個很大的區別。
美國昆鷹律師事務所合夥人劉驍
而明勢資本合夥人高志芳據此補充道，法律翻譯與通俗翻譯的一個關鍵區別，在於需要擁有行業知識的儲備。在進行商務談判時，資深律師對於合同條款背後隱含的條款或風險都會有預知，比如對應的是哪條法規的哪一個條款，背後還有哪些過往的司法解釋與判例支持。她認爲人工智能在這點上佔了極大便宜，因爲樣本訓練採用的是前人的樣本。如果將過程比作攀爬喜馬拉雅山，機器翻譯可以幫助我們預先爬至山腰位置，然後人類作爲情境理解，接着對之進行牽引和美化，最終出現人機結合的產品形態，成就既兼顧效率，又兼顧法律的完美成品。
明勢資本合夥人高志芳
最終走向人機結合?
明勢資本合夥人高志芳人機結合的論調，獲得中國政法大學外國語學院副教授付瑤的贊同。
在擁有 20 多年翻譯經歷的付老師眼中看來，法律翻譯是所有翻譯類型中最難的一種類型，與之並列的還有醫學翻譯。付老師認爲，礙於現有技術的發展，目前機器翻譯的理論大體而言依然停留在結構主義階段，即是機械的語言轉換。
付老師強調，我們需要看見翻譯還涉及人文層面，即是翻譯倫理的問題。最典型如原文瑕疵，有些是語法或常識性的錯誤，有些是校對的錯誤，有些是以以訛傳訛的錯誤，還有比如對數字的引用規範等。當然，身爲譯者可以選擇不去理會這一些，那麼這就回到一個倫理的議題上，你到底是對誰負責任?你對原文作者負責任，還是對原文負責任，還是對知識負責任?此外，付老師表示法庭口譯還牽扯到對弱勢羣體的保障問題，當弱勢羣體在知識儲備上有所欠缺時，口譯應不應該給翻譯「加戲」，從倫理角度考慮去補充原文所沒有的知識信息? 大連包皮手術多少錢 http://yyk.39.net/hospital/f9a8f_knowledges.html
付老師據此總結道，翻譯這一行其實一直在面臨決策，哪個字怎麼翻?選哪個詞?是一個個的小決定;從大層面來說，與客戶之間保持什麼樣的關係，要說什麼，提什麼要求，包括最後的稿費等，都有賴於人類的統籌決定。
中國政法大學外國語學院副教授付瑤
就倫理層面而言，作爲獨立學科的翻譯學，在這一塊已經走得很遠，從跨文化交際研究，到政治意識形態，到後殖民主義，包括後面出現的女性主義，一直不斷隨着時代的發展不斷去進化。因此，付老師認爲所謂某某職業被人工智能所取代的議論，其實是不存在的，因爲它取代了一個工作，卻會從中創造兩個新工種——從最基礎的核對改寫，到核心的翻譯策略 + 翻譯技巧，人類的創造工作要比人工智能能取代的多得多。
「如果說一定有人會被替代，就是那些未能掌握技術，或者對技術視而不見的人，所以最終還是人替代人。就律師羣體而言，關注技術的律師會替代那些拒絕技術的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