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建築師林徽因》

在書店裏面看到這本書,仔細的翻了翻。很早以前就知道了她,畢竟我學的專業和建築學有很大的關係。以前看到的都是關於林徽因和徐志摩的,基本上很多人都是因爲徐志摩才知道林徽因的,那時候更多的是對才子和美女的緣故。

下午的陽光分外燦爛,我一個人靜靜的坐在窗前,讀完了其中樑再冰(女兒)寫的回憶錄。

後來讀的書多了,終於知道其實林徽因最重要的不是因爲她是個美女而是因爲她首先是個建築學家,文學才華橫溢的女人。在她生活的那個時代,中國出一個女性的建築學家比出一個女領袖,女作家恐怕要難很多。讀完這本書,我想以前的的認識全部都顛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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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徽因:
  建築師、教授、詩人、作家。
  原名徽音,福建省閩侯人。l904年6月10日生於杭州,1955年4月1日病逝於北京。1916年入北京培華女子中學,1920年4-9月隨父林長民赴歐洲遊歷倫敦、巴黎、日內瓦、羅馬、法蘭克福、柏林、布魯塞爾等地,同年人倫敦聖瑪利女校學習。1921年回國復人培華女中讀書。1923年參加新月社活動。1924年留學美國,入賓夕法尼亞大學美術學院,選修建築系課程,1927年畢業,獲美術學士學位。同年入耶魯大學戲劇學院,在G.P.帕克 教授工作室學習舞臺美術設計。1928年3月與樑 思成在加拿大渥太華結婚,婚後去歐洲考察建築,同年8月回國,並回福州探親。在福州期間,曾爲烏石山第一中學演講《建築與文學》,爲倉前山英華中學演講《園林建築藝術》,1929年出任東北大學建築系副教授,講授《雕塑史》和專業英語。是年,張學良出獎金徵集東北大學校徽圖案,林徽因設計的“白山黑水”圖案中獎。1930年因患肺病到北京香山雙清別墅療養。1931年應聘到北京中國營造學社任參校……


題剔空菩提葉 



認得這透明體, 
智慧的葉子掉在人間? 
消沉,慈淨—— 
那一天一閃冷焰, 
一葉無聲的墜地, 
僅證明了智慧寂寞 
孤零的終會死在風前! 
昨天又昨天,美 
還逃不出時間的威嚴; 
相信這裏睡眠着最美麗的 
骸骨,一絲魂魄月邊留念,—— 
………… 
菩提樹下清蔭則是去年! 

八月的憂愁 



黃水塘裏遊着白鴨, 
高粱梗油青的剛高過頭, 
這跳動的心怎樣安插, 
田裏一窄條路,八月裏這憂愁? 

天是昨夜雨洗過的,山崗 
照着太陽又留一片影; 
羊跟着放羊的轉進村莊, 
一大棵樹蔭下罩着井,又像是心! 

從沒有人說過八月什麼話, 
夏天過去了,也不到秋天。 
但我望着田壟,土牆上的瓜, 
仍不明白生活同夢怎樣的連牽。 

時 間 



人間的季候永遠不斷在轉變 
春時你留下多處殘紅,翩然辭別, 
本不想回來時同誰嘆息秋天! 

現在連秋雲黃葉又已失落去 
遼遠裏,剩下灰色的長空一片 
透徹的寂寞,你忍聽冷風獨語? 

深 笑 



是誰笑得那樣甜,那樣深, 
那樣圓轉?一串一串明珠 
大小閃着光亮,迸出天真! 
清泉底浮動,泛流到水面上, 
燦爛, 
分散! 

是誰笑得好花兒開了一朵? 
那樣輕盈,不驚起誰。 
細香無意中,隨着風過, 
拂在短牆,絲絲在斜陽前 
掛着 
留戀。 

是誰笑成這百層塔高聳, 
讓不知名鳥雀來盤旋?是誰 
笑成這萬千個風鈴的轉動, 
從每一層琉璃的檐邊 
搖上 
雲天? 

昆明即景(已佚) 


………… 
那上七下八臨街的矮樓, 
半藏着、半挺着,立在街頭, 
瓦覆着它,窗開一條縫, 
夕陽染紅它,如寫下古遠的夢。 
………… 

雨 後 天 



我愛這雨後天, 
這平原的青草一片! 
我的心沒底止的跟着風吹, 
風吹: 
吹遠了香草,落葉, 
吹遠了一縷雲,象煙—— 
象煙。 

記 憶 



斷續的曲子,最美或最溫柔的 
夜,帶着一天的星。 
記憶的梗上,誰不有 
兩三朵娉婷,披着情緒的花 
無名的展開 
野荷的香馥, 
每一瓣靜處的月明。 

湖上風吹過,頭髮亂了,或是 
水面皺起象魚鱗的錦。 
四面裏的遼闊,如同夢 
盪漾着中心彷徨的過往 
不着痕跡,誰都 
認識那圖畫, 
沉在水底記憶的倒影! 

無 題 



什麼時候再能有 
那一片靜; 
溶溶在春風中立着, 
面對着山,面對着小河流? 

什麼時候還能那樣 
滿掬着希望; 
披拂新綠,耳語似的詩思, 
登上城樓,更聽那一聲鐘響? 

什麼時候,又什麼時候,心 
才真能懂得 
這時間的距離;山河的年歲; 
昨天的靜,鐘聲 
昨天的人 
怎樣又在今天裏劃下一道影! 

黃昏過泰山 



記得那天 
心同一條長河, 
讓黃昏來臨, 
月一片掛在胸襟。 
如同這青黛山, 
今天, 
心是孤傲的屏障一面; 
蔥鬱, 
不忘卻晚霞, 
蒼莽, 
卻聽腳下風起, 
來了夜—— 

哭三弟恆 
——三十年空戰陣亡 



弟弟,我沒有適合時代的語言 
來哀悼你的死; 
它是時代向你的要求, 
簡單的,你給了。 
這冷酷簡單的壯烈是時代的詩 
這沉默的光榮是你。 

假使在這不可免的真實上 
多給了悲哀,我想呼喊, 
那是——你自己也明瞭—— 
因爲你走得太早, 
太早了,弟弟,難爲你的勇敢, 
機械的落伍,你的機會太慘! 

三年了,你陣亡在成都上空, 
這三年的時間所做成的不同, 
如果我向你說來,你別悲傷, 
因爲多半不是我們老國, 
而是他人在時代中碾動, 
我們靈魂流血,炸成了窟窿。 

我們已有了盟友、物資同軍火, 
正是你所曾經希望過。 
我記得,記得當時我怎樣同你 
討論又討論,點算又點算, 
每一天你是那樣耐性的等着, 
每天卻空的過去,慢得像駱駝! 

現在驅逐機已非當日你最理想 
駕駛的“老鷹式七五”那樣—— 
那樣笨,那樣慢,啊,弟弟不要傷心, 
你已做到你們所能做的, 
別說是誰誤了你,是時代無法衡量, 
中國還要上前,黑夜在等天亮。 

弟弟,我已用這許多不美麗言語 
算是詩來追悼你, 
要相信我的心多苦,喉嚨多啞, 
你永不會回來了,我知道, 
青年的熱血做了科學的代替; 
中國的悲愴永沉在我的心底。 

啊,你別難過,難過了我給不出安慰。 
我曾每日那樣想過了幾回: 
你已給了你所有的,同你去的弟兄 
也是一樣,獻出你們的生命; 
已有的年輕一切;將來還有的機會, 
可能的壯年工作,老年的智慧; 

可能的情愛,家庭,兒女,及那所有 
生的權利,喜悅;及生的糾紛! 
你們給的真多,都爲了誰?你相信 
今後中國多少人的幸福要在 
你的前頭,比自己要緊;那不朽 
中國的歷史,還需要在世上永久。 

你相信,你也做了,最後一切你交出。 
我既完全明白,爲何我還爲着你哭? 
只因你是個孩子卻沒有留什麼給自己, 
小時我盼着你的幸福,戰時你的安全, 
今天你沒有兒女牽掛需要撫卹同安慰, 
而萬千國人像已忘掉,你死是爲了誰! 

激 昂 



我要借這一時的豪放 
和從容,靈魂清醒的 
在喝一泉甘甜的鮮露, 
來揮動思想的利劍, 
舞它那一瞥最敏銳的 
鋒芒,像皚皚塞野的雪 
在月的寒光下閃映, 
噴吐冷激的輝豔;——斬, 
斬斷這時間的纏綿, 
和猥瑣網布的糾紛, 
剖取一個無暇的透明, 
看一次你,純美, 
你的裸露的莊嚴。 
………… 
然後踩登 
任一座高峯,攀牽着白雲 
和錦樣的霞光,跨一條 
長虹,瞰臨着澎湃的海, 
在一穹勻靜的澄藍裏, 
書寫我的驚訝與歡欣, 
獻出我最熱的一滴眼淚, 
我的信仰,至誠,和愛的力量, 
永遠膜拜, 
膜拜在你美的面前! 

你是人間的四月天 
——一句愛的讚頌 



我說你是人間的四月天; 
笑響點亮了四面風;輕靈 
在春的光豔中交舞着變。 

你是四月早天裏的雲煙, 
黃昏吹着風的軟,星子在 
無意中閃,細雨點灑在花前。 

那輕,那娉婷,你是,鮮妍 
百花的冠冕你戴着,你是 
天真,莊嚴,你是夜夜的月圓。 

雪化後那篇鵝黃,你像;新鮮 
初放芽的綠,你是;柔嫩喜悅 
水光浮動着你夢期待中白蓮。 

你是一樹一樹的花開,是燕 
在樑間呢喃,——你是愛,是暖, 
是希望,你是人間的四月天! 

秋天,這秋天 



這是秋天,秋天, 
風還該是溫軟; 
太陽仍笑着那微笑, 
閃着金銀,誇耀 
他實在無多了的 
最奢侈的早晚! 
這裏那裏,在這秋天, 
斑彩錯置到各處 
山野,和枝葉中間, 
象醉了的蝴蝶,或是 
珊瑚珠翠,華貴的失散, 
繽紛降落到地面上。 
這時候心得象歌曲, 
由山泉的水光裏閃動, 
浮出珠沫,濺開 
山石的喉嗓唱。 
這時候滿腔的熱情 
全是你的,秋天懂得, 
秋天懂得那狂放,—— 
秋天愛的是那不經意 
不經意的凌亂! 

但是秋天,這秋天, 
他撐着夢一般的喜筵, 
不爲的是你的歡欣: 
他撒開手,一掬瓔珞, 
一把落花似的幻變, 
還爲的是那不定的 
悲哀,歸根兒蒂結住 
在這人生的中心! 
一陣蕭蕭的風,起自 
昨夜西窗的外沿, 
搖着梧桐樹哭。—— 
起始你懷疑着: 
荷葉還沒有殘敗; 
小划子停在水流中間; 
夏夜的細語,夾着蟲鳴, 
還信得過仍然偎着 
耳朵旁溫甜; 
但是梧桐葉帶來桂花香, 
已打到燈盞的光前。 
一切都兩樣了,他閃一閃說, 
只要一夜的風,一夜的幻變。 
冷霧迷住我的兩眼, 
在這樣的深秋裏, 
你又同誰爭?現實的背面 
是不是現實,荒誕的, 
果屬不可信的虛妄? 
疑問抵不住簡單的殘酷, 
再別要憫惜流血的哀惶, 
趁一次裏,要認清 
造物更是摧毀的工匠。 
信仰只一細炷香, 
那點子亮再經不起西風 
沙沙的隔着梧桐樹吹! 
如果你忘不掉,忘不掉 
那同聽過的鳥啼; 
同看過的花好,信仰 
該在過往的中間安睡。…… 
秋天的驕傲是果實, 
不是萌芽,——生命不容你 
不獻出你積累的馨芳; 
交出受過光熱的每一層顏色; 
點點瀝盡你最難堪的酸愴。 
這時候, 
切不用哭泣;或是呼喚; 
更用不着閉上眼祈禱; 
(向着將來的將來空等盼); 
只要低低的,在靜裏,低下去 
已睏倦的頭來承受,——承受 
這葉落了的秋天 
聽風扯緊了絃索自歌挽: 
這夜,這夜,這慘的變換! 

靜 坐 



冬有冬的來意, 
寒冷像花,—— 
花有花香,冬有回憶一把。 
一條枯枝影,青煙色的瘦細, 
在午後的窗前拖過一筆畫; 
寒裏日光淡了,漸斜…… 
就是那樣地 
像待客人說話 
我在靜沉中默啜着茶。 

人 生 



人生, 
你是一支曲子, 
我是歌唱的; 

你是河流 
我是條船,一片小白帆 
我是個行旅者的時候, 
你,田野,山林,峯巒。 

無論怎樣, 
顛倒密切中牽連着 
你和我, 
我永從你中間經過; 

我生存, 
你是我生存的河道, 
理由同力量。 
你的存在 
則是我胸前心跳裏 
五色的絢彩 
但我們彼此交錯 
並未彼此留難。 
………… 
現在我死了, 
你,—— 
我把你再交給他人負擔! 

展 緩 



當所有的情感 
都併入一股哀怨 
如小河,大河,匯向着 
無邊的大海,——不論 
怎麼衝急,怎樣盤旋,—— 
那河上勁風,大小石卵, 
所做成的幾處逆流 
小小港灣,就如同 
那生命中,無意的寧靜 
避開了主流;情緒的 
平波越出了悲愁。 

停吧,這奔馳的血液; 
它們不必全然廢弛的 
都去造成眼淚。 
不妨多幾次輾轉,溯會流水, 
任憑眼前這一切撩亂, 
這所有,去建築邏輯。 
把絕望的結論,稍稍 
遲緩,拖延時間,—— 
拖延理智的判斷,—— 
會再給純情感一種希望! 

情 願 



我情願化成一片落葉, 
讓風吹雨打到處飄零; 
或流雲一朵,在澄藍天, 
和大地再沒有些牽連。 

但抱緊那傷心的標誌, 
去觸遇沒着落的悵惘; 
在黃昏,夜班,躡着腳走, 
全是空虛,再莫有溫柔; 

忘掉曾有這世界;有你; 
哀悼誰又曾有過愛戀; 
落花似的落盡,忘了去 
這些個淚點裏的情緒。 

到那天一切都不存留, 
比一閃光,一息風更少 
痕跡,你也要忘掉了我 
曾經在這世界裏活過。 

笑 



笑的是她的眼睛,口脣, 
和脣邊渾圓的漩渦。 
豔麗如同露珠, 
朵朵的笑向 
貝齒的閃光裏躲。 
那是笑——神的笑,美的笑; 
水的映影,風的輕歌。 

笑的是她惺鬆的鬈髮, 
散亂的挨着她耳朵。 
輕軟如同花影, 
癢癢的甜蜜 
涌進了你的心窩。 
那是笑——詩的笑,畫的笑: 
雲的留痕,浪的柔波。 

深夜裏聽到樂聲 



這一定又是你的手指, 
輕彈着, 
在這深夜,稠密的悲思。 

我不禁頰邊泛上了紅, 
靜聽着, 
這深夜裏弦子的生動。 

一聲聽從我心底穿過, 
忒淒涼 
我懂得,但我怎能應和? 

生命早描定她的式樣, 
太薄弱 
是人們的美麗的想象。 

除非在夢裏有這麼一天, 
你和我 
同來攀動那根希望的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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