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君之
聽說皚皚白雪會灼傷人的眼睛,
那麼,可否讓我在被灼傷眼睛之前,
記住你的容顏?
——題記
白雪皚皚之處,馬蹄颯沓有聲。
一紅衣女子騎在馬上,一雙鳳眼睥睨這山河大地,看着那仍不停息,投身於蒼茫大地的雪花,時不時地發出冷哼之聲。
她像是留戀此間景色,又不停揮鞭催馬兒快走。馬兒受痛狂奔,偏偏前面有一個身影猶猶豫豫,跌跌撞撞地向前行進。像是喝了酒,重心不穩。
她想從他旁邊的小路超越過去,奈何被那鵝毛六角雪迷了眼睛,找不到前行的方向。擔心撞到那個人的時候,他偏偏還在面前搖晃。她向左,他便不向右,情急之下她雙腿夾緊馬肚,一聲淒厲的馬鳴聲之後,女子飛身離馬,待前方之人反應過來時,那名女子已攔在自己身前。紅衣落雪,冷傲的同時,頗有些嫵媚。
“姑娘,光天化日之下,攔在男子身前,不是很好吧。”那名男子果然微醺,臉上許久未曾清理過的堅硬胡碴,透露着一種不羈之感。
女子沒有給他任何面子直接一把奪下他的酒壺,他沒有料到她這一個突然襲擊,嘴裏的酒一下子噴了出來,他回頭,怒氣衝衝地看着女子。
未等那男子問出一句,此女拂袖一揮,男子瞬間倒地。
“你擋我的路了。”紅衣女斜睨一眼,聲音像極了這六角飛雪,冰冷,無情。
倒是男子心有不甘,文武雙舉均落第,明明飽讀詩書偏無用武之地。借酒澆愁時又遇上這麼一個阻攔他的紅衣女子,他今天怎麼就這麼倒黴,遇見這麼多事。他看着地上倒着的,酒已經灑了大半的酒壺,訕訕一笑。
真的不想再遇見那位女子了。
大雪初晴,陽光靜好,雪亮灼眼。足夠他解渴的酒也都灑在了地上,他不得不眯着雙眼行進,但仍緩步徐行,他可不想回去讓那些人知道,他什麼都沒得到,還落得無知廢物的罵名。
他以爲永遠也遇不見那個狂妄不羈的姑娘了,但似乎上天有意,湛藍飛白之下偏有那紅色一角靜臥於冰雪之中,就像冰雪中盛開的一朵紅梅。
這衣服只屬於那天攔他的那位姑娘,他所見村中姑娘甚多,卻無一人喜紅衣。而她身邊的點點暗紅,宣示着這裏曾經發生過一場明爭暗鬥。
雪地之間竟有如此兇戾之事,看樣子這姑娘傷得不輕,他顧不得男女大防伸手過去探了探她的鼻息,還好,還有呼吸。不過要不是他發現了,這姑娘也許就殞身於這冰天雪地之中了。他扯下自己衣服上的麻布,爲姑娘包好傷口,背起姑娘向前走去。
大雪本就灼眼,再加上一個人的重量,眼前場景更是模糊迷亂,看不真切。
他有些羨慕街頭話本里寫的那些會輕功的人:身輕如燕,捷步如飛,再看看自己,三兩招都打不過人家,這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雪裏,多久才能走到?那壺能暖身的酒,也被姑娘弄灑了,在如此境地之下,別無長物真的是大大不吉。如今,只能拼力一搏,跑到有人的地方,爲姑娘找郎中醫治,也不要管什麼風言風語家長裏短了,姑娘的命最要緊。
他故意繞了遠路,爲的是避開鄰舍,要是沿着他所知道的那條近路,不出一個時辰就能夠到達鄉里。如今,爲了她的命,也就豁出去了。
還好處理得當,姑娘這一路呼吸脈象還算平穩,剛剛聽到一些人聲,就有人簇擁上來問:“看來上京趕考成績不錯啊,這是娶了個公主回來嗎?”“喲,豔福不淺吶。”面對這些或是真誠或是冷嘲熱諷的提問,他不知應當怎麼回答,口中只機械地重複着“讓開,讓開……”跌跌撞撞地推開人羣,直奔醫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