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篇《三隻小豬——前篇》

很多精神病患者都是在小的時候受到過各式各樣的心理創傷。有些創傷的成因在成人看來似乎不算啥,根本不是個事兒。但是在孩子的眼中,周邊的環境、成人的行爲所帶來的影響都被放大了,有些甚至是扭曲的。很多時候,也正是如此,有些人藉此得到了常人得不到的能力——即便那不是他們希望的。
  
  鑑於此篇偏長,故拆分爲兩個章節。
  
  《不存在的哥哥》
  
  坐在我面前的這個患者是個五大三粗的男人,又高又壯,五官長得還挺楞。但是說話卻是細聲軟語的,弄得我最初和他接觸經常適應不過來。不過通過反覆觀察,我發現我應該稱呼爲“她”更合適。我文筆不好沒辦法形容,但是相信我吧,用“她”是最適合的。
  
  我:“不好意思,上週我有點兒事兒沒能來,你在這裏還住的慣嗎?”
  
  她:“嗯,還好,就是夜裏有點兒怕,不過幸好哥哥在。”
  
  “她”認爲自己自己有個哥哥。實際上沒有——或者說:很早就夭折了,在“她”出生之前。但麻煩的是,“她”在小時候知道了曾經有過哥哥後,逐漸開始堅信自己有個很會體貼照顧自己的哥哥,而“她”是妹妹。在“她”殺了和自己同居的男友後,“她”堅持說是哥哥幫“她”殺的。
  
  我:“按照你的說法,你哥哥也來了?”話是我自己說的,但是依舊感覺有一絲寒意從脊背慢慢爬上來。
  
  她微笑:“對啊,哥哥對我最好了,所以他一定會陪着我。”
  
  我:“你能告訴我他現在在哪兒嗎?”
  
  她:“我不知道哥哥去哪兒了,但是哥哥會來找我的。”
  
  我覺得冷颼颼的,忍不住看了下四周灰色斑駁的水泥牆。
  
  我:“我很想知道,到底是你殺了你男友,還是你哥哥殺了你男友,還是你哥哥讓你這麼做的?”
  
  “她”低着頭咬着下脣沉默了。
  
  我:“你自己也知道,這件事兒不管怎麼說,都有你的責任,所以我會跟你談了這麼多次。如果你不說,這樣下去會很麻煩。如果你不能證明你哥哥參與這件事兒,我想我不會再來了,我真的幫不了你。你希望這樣嗎?”我儘可能的用緩和的語氣誘導,而不是逼迫。
  
  “她”終於擡起頭了,眼淚在眼眶裏打轉:“我不知道爲什麼你們都不相信,我真的有個哥哥,但是他不說話就好像沒人能看見他一樣,我不知道這是怎麼了,但是求求你真的相信我好嗎?”說完“她”開始哭。
  
  我翻了半天,沒找到紙巾,所以只好看着“她”在那裏哭。“她”哭的時候總是很小的聲音,捂着臉輕輕的抽泣。
  
  等“她”稍微好了一點兒,我繼續問:“你能告訴我你哥哥什麼纔會出現嗎?也就是說他什麼時候纔會說話。”
  
  “她”慢慢擦着眼角的淚:“夜裏,夜裏只有我一個人的時候他會來。”
  
  我:“他都說些什麼?”
  
  她:“他告訴我別害怕,他說會在我身邊。”
  
  我:“在你夢裏嗎?”
  
  她:“不經常,哥哥能到我的夢裏去,但是他很少去,說那樣不好。”
  
  我:“你是說,他真的會出現在你身邊。”
  
  她:“嗯,男朋友見過我哥哥。”
  
  我:“是做夢還是親眼看見?”
  
  她:“親眼看見。”
  
  我努力鎮定下來強調調查的事實:“你的母親、所有的親戚、鄰居,都異口同聲的說你哥哥在你出生2年前就夭折了。你怎麼解釋這件事兒?”
  
  她:“我不知道他們爲什麼這麼說。”
  
  我:“除了你,你家人誰還見過你哥哥嗎?”
  
  她:“媽媽見過哥哥,還經常說哥哥比我好,不淘氣,不要這個那個,說哥哥比我聽話。”
  
  我:“什麼時候跟你說的?”
  
  她:“我小的時候。”
  
  我:“是不是每次你淘氣或者不聽話的時候才這麼說?”
  
  她:“我記不清了,好像不完全是,如果只是氣話,我聽得出來。”
  
  我:“《三隻小豬》的故事是你哥哥告訴你的?”
  
  她:“嗯,我小時候很喜歡他講這個故事給我聽。”
  
  在這次談話前不久,對“她”有過一次催眠,進入狀態後,整個過程“她”都是在反覆的講《三隻小豬》的故事,不接受任何提問,也不回答任何問題。自己一邊講一邊笑。錄音我聽了,似乎有隱藏的東西在裏面,但我死活沒想明白爲什麼。
  
  那份記錄現在在我手裏。
  
  我:“你哥哥什麼時候開始講這個故事給你的?”
  
  她:“在我第一次見到哥哥的時候,那時候我好高興啊,他陪我說話,陪我玩兒,給我講《三隻小豬》的故事。說它們一起對抗大灰狼,很團結,尤其是老三,很聰明…………”
  
  她開始不管不顧的講這個故事,聽得時候我一直在觀察。突然,好像什麼東西在我腦子裏閃現了一下,我努力去捕捉。猛然間,明白了!我漏了一個重大的問題,這個時候我才徹底醒悟過來。在急不可耐的翻看了手頭的資料後,我想我知道是怎麼回事兒了。
  
  等“她”講完故事後,我又胡扯了幾句就離開了。
  
  
  幾天後,我拿到了對“她”做的全天候觀察錄像。
  
  我快速的播放着,急着證實我所判斷的是否正確。
  
  畫面上顯示前兩天的夜裏都一切正常。
  
  在第三天,“她”在熟睡中似乎被誰叫醒了。“她”努力揉着眼睛,先是愣了一下,接着興奮的起身撲向什麼,然後“她”雙臂緊緊的環抱着自己的雙肩。而同時,臉上的表情瞬間變了。
  
  看得出那是一個男人,完全符合他身體相貌感覺的一個男人,那是他。
  
  我點上了一根菸,長長的鬆了一口氣。後面的畫面已經不重要了,看不看沒所謂了。
  
  “她”沒有第六感,也沒有鬼怪的跟隨,當然也沒有什麼扯淡的哥哥。
  
  “她”那不存在的哥哥,就是“她”的多重人格。
發表評論
所有評論
還沒有人評論,想成為第一個評論的人麼? 請在上方評論欄輸入並且點擊發布.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