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間臥榻,隱約之間,便聞屋外聲音異於平時,當即心裏便沒來由地肯定,這是下雨了。細細想來,晨間在外,便有了雨星子,只是未下起來。
許是不若江南的雨那般綿多,咸陽的雨總是讓人驚喜。今年深冬至此,也未下過一場正經的雪,不免讓人感覺遺憾。一覺醒來,雨卻在青黃草樹間淅淅地落,直在淺淺的積水上泛起漣漪。這感覺,便像枯木逢春。
冬日的咸陽何其乾燥?便是經年習慣,也不免感到煩躁,心胸都跟着窄小了些許。這一場帶着冷風的雨,何等之清爽!何等之純潔!盪滌掉木葉上的塵,也盪滌掉了心裏的霧,直教人頭腦清醒,心懷廣闊。
我是素來好雨的。若要形容一下,則吾輩愛雨,似陶潛愛菊也。無論秋雨春雨,冬雨夏雨,各有長短;晴雨陰雨,晝雨夜雨,各有趣味。和風細雨,疾風驟雨,亦是姿態。此神彼韻,變化萬千。天地之間,嘀嗒流轉,清脆非常;水霧氤氳,朦朧韻美。
觀雨景,何能離得了聽雨聲。似密似散,似急似緩。若雀鳥之齊飛,若蒼鷹之孤鳴。
此情此景,不免反思,有多久未曾作文論心?已記不太得。只覺躁動異常,難以平復。車站候人間,錯雜音樂,喧囂車聲,熙攘人羣,便讓人厭絕了這城市。撐傘漫步,觀得亮閃閃的雨絲匯聚成流,盪出漣漪,反而享受。心裏徒然萌生出一個念頭:雲遊四海,觀遍世間萬千雨,聽得時間萬千聲,縱筆詩書,豈不快哉?
幾載人生能快意,能毫無顧忌恣意放肆?正道言,人生當前行,必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方是不枉人世一遭。然天賦人性,既得不同,何必強求?建功立業,隱逸雲遊,何者更勝一籌?答曰:無高下之分,有愛恨之別而已矣。
吾無大志,只願書卷相伴,千里遨遊,花月相隨,雨雪同行罷了。至於功名利祿,有則低調,無則隨緣,只求不違本心。
天地萬象,觀感萬千,吾往矣。
時元月三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