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06-27 德國二戰老兵的下午茶

   星期五,一個總是讓人非常興奮的日子,這一天意味着可以熬夜,可以晚起,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當然也是蠢蠢欲動的時候。
   下午2點便結束了一天的課程,一行四人便早早地回到旅館,卻發現大門緊鎖,Chef和Waiter都不在。我們一行悄悄從側門進去,正當我們在找Chef的時候,突然發現我們面前站着一位頭髮花白,西裝筆挺的德國老頭,當時我腦筋中的第一反應就是:“這是誰家的老頭啊?咋走丟了走到這裏來了?”結果這老頭異乎尋常的熱情,一邊顫巍巍的走路,一邊幫我們找Chef,看着我在旁邊那個心驚肉跳,這傢伙下樓梯萬一一不小心,那不就over了,趕緊的上前扶着。從他噼裏啪啦的德式英語當中,馬馬虎虎知道他也住在這個小旅館,在60多年前曾經參加過二戰,是一個坦克兵,戰後在政府做潛水艇貿易...我地乖乖...
       不一會兒,Chef來了,很熱情的招呼我們,於是四個人便在門口的陽臺上,坐下來閒聊起來。老人要了一大杯啤酒,兩杯白酒,還有拿出一盒美國駱駝香菸放在桌子前面,於是一邊抽着香菸,一邊品着純正的德國啤酒就和我們這些子輩和孫輩的人聊起來。當然聊天的內容也讓我們頗感意外,太有戲劇性了。那是六十多年前的1943年,他17歲邊告別家鄉(這就是我們所在的這個小鎮)參加二戰,當時他對他家鄉的Girl Friend說:“等我,等我回來我娶你...”可是真正到了戰場上以後,他遇到了一位和他並肩作戰的女兵,儘管他對這個女兵也蠻喜歡的,可是他知道他的girl Friend在家等他,於是便把感情保留在了心裏...後來便是二戰結束,他進了監獄,在監獄過了3年以後,英國人嫌他年紀太小就提前釋放了他。可是正當他滿心歡喜地回到家鄉準備迎娶他心愛的女友的時候,女友卻先於他結婚了。他對我們說,儘管那時他非常的痛苦,但是他祝福他的女朋友能夠幸福。離開家鄉以後,他和曾經並肩戰鬥過的女兵結婚,並且相敬如賓地度過了一生。幾個月之前,他心愛的妻子離他而去了。昨天的時候,他回到了家鄉,並且知道那位60多年之前曾經和他有過婚約的漂亮女孩,也在去年的8月去世了...
 
      
       整個就如同一場精彩的電影,我們靜靜地聽着...或許是因爲剛纔我扶着他下樓梯的緣故,他一直誇着我是一個China gentleman, 並且對於中國有着非同一般的瞭解和讚譽。他說曾經到過北京許多次,曾經和中國高層的領導人談判銷售核潛艇的事情。在他的眼中,中國有着最美好的前景,同時也有着太多的幸運。他說:50多年前的朝鮮戰爭,是上天保佑了中國。那時候負責聯合國軍的麥克阿瑟將軍,曾經氣急敗壞地會見當時的杜魯門總統,要求對中國發射幾枚×××。幸虧當時的杜魯門總統不是今天的喬治.布什,否則又將有無數人爲此而喪命,世界的歷史可能就要重新書寫。這段歷史我在學校的時候有所耳聞,但真正地從一個曾在戰場上摸爬滾打過的人聽到這段歷史的時候,感覺還是有點恐懼。繼續談論着歷史,談論着當初德國如何進攻蘇聯,斯大林格勒的戰役曾經有多麼的慘烈。斯大林,丘吉爾,希特勒,×××這些人他每一個都非常的熟悉。這時和我一起的美國朋友問他:“我想問一個客觀的,沒有任何私人Feeling的問題,你是怎麼看待阿爾道夫.希特勒的?”他顯得異常激動,他說:“他其實就是一個徹底的Devil,曾經有過無數的承諾,但那些都是騙人的,他的目的就是騙我們到戰場上爲他喪命...”
       也許只有真正經歷過戰爭的人,才最有資格評論當初發生的那段慘烈的歷史。另外非常意外的是,他對中國有着異乎尋常的信心。他說,或許經過20-30年,中國和印度將成爲世界上最發達的國家,美國和歐洲的經濟將維持現狀,得不到大的發展。他說:中國有着幾千年的歷史,如果我們翻開歷史教科書看一看,幾千年以來,當中國在享受着很高的文明文化時,歐洲人是在貧窮和無知中度過的。中國在歷史上曾經有過非常廣袤的疆土,甚至我們現在的漢堡,當初都是蒙古成吉思汗的領土。中國擁有世界上最多的×××儲備,甚至他們的國家銀行德意志銀行,背後最大的股東就是中國政府(當然這些都是高度機密的)。他說:中國是一個非常剋制的國家,他曾經在世界上非常的富有,但是他從來不把他的觀念強加於人,他要的只是別人的尊重。這點也得到了美國朋友的同意,他說:中國當初強大的時候,不是去侵略別的國家,而是建立起×××長城,來保衛自己,從這點上就說明了中國有最patient的文化在裏面。到最後說的我都很不好意思,我套用了當初錢鍾書老先生的一句理論,說:當初中國古人發明的火藥,但是中國人最早用它製作節日上的焰火,但是當它傳到的歐洲,歐洲人卻用它製造了槍支和炮彈...大家都笑了。我說:從這點上看,中國人是有太多的Patient了,但是這種Patient也讓China吃了很多虧,比如150多年前的閉關鎖國,由那時開始中國開始逐步衰退。中國人是有非常多的人口,有很多的勞動力,但是我認爲影響一個國家發展的幾個要素裏面,除了勞動力以外,還有科學、技術、教育、資源,現在這些要素中國都是非常的稀缺的。現在US在科技和教育上是當今世界獨一無二的No.1,Germany有着世界上最先進的工業技術,中國要成爲比較發達的國家,還有很長很長的路要走,我們必須繼續向US和Germany學習...
     
       中間,德國紳士很恭敬的遞上了他的名片。說實話,那刻我震驚了。一個83歲的老人,單身一人,還在做他的Business Trip,還在遞自己的名片,後來又知道,83歲了還是自己開着一輛梅賽德斯-奔馳...或許,他將成爲我這次旅行當中印象最深刻的一個紳士:鋥亮的皮鞋,筆挺的西裝,潔白的襯衫,鮮豔的領帶,矍鑠的雙眼和雪白的頭髮,還有他滔滔不絕的理論,當然最重要的,或許是因爲他的理論比較的切合歷史,或許是因爲他本身就是歷史上的人物角色了...
     祝願這位德國紳士身體健康,能安詳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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