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殼變得越來越薄弱了，光線逐漸從四面八方透進來，映出外面形形色色的影子，各種各樣的面龐，他們的神態在虛化的背景中漸漸清晰，每個人臉上帶着笑容，虔誠地朝拜着面前的神祗，試圖求來一點恩惠。
只見那神俯瞰衆生，眯着眼睛打量，在一張張笑臉中篩選，最終指向了一個方向，萬千福澤化成指尖的光點，五彩斑斕，如漫天花雨般降臨，落在那人的身上，那人周身亮出一道道明亮的光圈，從泛着白色泡沫的海面上飄起來，腳下出現一朵白雲，託着他遠去。
剩下的人望着神的背影和那人得意的笑容，紛紛摘下臉上的面具，衝着虛空發泄自己的不滿，而後又抓緊手中的浮木，期待着下一個神的降臨。
“此海爲苦海，海中有百味。”
“那爲何還叫苦海？”
“人們覺得它苦，它便苦，人們覺得它甜，它便甜。”
“衆生皆苦？”
“衆生自以爲苦。”
“剛纔的神是爲何人？”
“不過一方幻像。”
話音落，剛纔那人的影子又出現在衆人面前，垂直落下，激起千層波浪。
苦海無涯，無窮無盡。
“你準備好了嗎？”
蛋殼碎裂的聲音從頭頂響起，一束光線照進來。刺得人睜不開眼，腳下搖搖欲墜，透着苦腥味的海水滲透進來，只一瞬間就沒過了腳背，接着是小腿，膝蓋，大腿……漸漸沉沒，我聽見了海底野獸的嘶吼，和地底火山的蠢蠢欲動。
周圍人的面龐更加清晰了，他們盯着我這個新手，臉上露出同情的表情。
我感受到重力在拉着我漸漸下沉，海水的壓力制約了我的呼吸。
“我還沒有準備好。”
“晚了。”
悲傷蔓延，比那海水更讓我窒息，我沒有尾鰭和強健的會划水的手臂，瘦弱的胳膊露出突出的關節，海水已經灌進嘴裏。
“給。”
旁邊的人遞過來一根浮木，將我從水中托起，從此我們整日裏趴在浮木上，聽耳邊風聲呼嘯，看遠方晚霞千里。
“也許我們可以把浮木聚在一起。”
沒過多久，無涯的海面上升起一座小島，名爲“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