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爲什麼不讓我心安理得地墮落

良哥最近迷茫了,我幫不了他。

從生活閱歷上來說,我並不是一個合格的姐姐,我是那種相當中規中矩的學生,按照時間線一步一步地完成小學,初中,高中,現在正是大學的後兩年。

一切似乎水到渠成,我不用思考爲什麼,只是周圍的人都考初中,於是我也考,周圍的人都考高中,於是我也考,周圍的人都好好學習,於是我也學。這一點在那個齊頭並進的學業生涯中並沒有出現什麼弊端,而當大學度過了兩年,我空長了年齡卻沒有增加知識與能力之後,我才發現,隨大流的日子早已經遠去了,我還沉浸在跟在別人屁股後面走的日子。

但大學跟初高中不同,初高中所有人的目標都是學習,至少表面上是這樣,我從不去探究這目標背後隱藏的到底是什麼,別人或許在這個目標背後勾勒出了宏偉的人生藍圖,爲自己以後幾年,十幾年,甚至幾十年的路描繪了一個大致的輪廓,我呢,只知道學習是大家都做的,於是我的目標就是學習,學習背後還是學習。

大學算是學業生涯的後半程,大家那藏在學習目標背後的種種野心開始顯山露水,有的還一門心思地學習,有的開始發展各種人際關係,有的已經開始跟着老師搞項目,我一個人在原地,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對於大家往不同的方向走的現象,有些彷徨,我應該去哪裏?

不管在哪,我都是一個跟在別人屁股後面走的人,現在,四面八方都是別人的屁股,我該跟誰走?

所有的地方都是方向,就是沒有方向。

所以,當良哥跟我說迷茫的時候,實際上我也沉浸在深深的迷茫當中。

如果單單是這樣的話,也還沒什麼,但當良哥跟我訴說的時候,我想說些什麼作爲指引,再不濟,至少有個安慰,但我卻什麼都說不出來,我發現了一個嚴重的問題,作爲比良哥提前五年來感受這個世界的人,我居然一點說自己是過來人的資本都沒有。

突然痛恨這樣的自己。

我自以爲自己是相當佛系的,無論是對未來,還是對生活,都抱着一種“淺嘗輒止,不求甚解”的態度,我的要求就是生物的最基本要求,活下去就好,但當那種無力感從心底蔓延出來的時候,我發現我做不到那麼清心寡慾,我想給良哥提供一點什麼幫助,哪怕是一點也好,我搜腸刮肚地想找出過往的經歷作爲論據,卻發現頭腦中一片空白。曾經紛雜瑣碎的記憶都被模糊虛化,只留下一個個重要的人生節點:初中入學,初中畢業,高中入學,高中畢業,大學入學……

在那種遍尋無果的悲哀中,在那兩句蒼白的鼓勵和引導中,我又一次問自己爲什麼,爲什麼會變成今天這樣,爲什麼我沒有成長爲一個合格的姐姐,或者說,爲什麼沒有成長爲一個好的榜樣。

此時又不得不幻想一套“如果,那麼”的故事,如果我不是悶頭跟着別人走,而是擡頭看看這個世界的話,會不會在跟良哥講道理的時候,更加理直氣壯一些。

也許會,但生活沒有如果。事實是如今我已經到了一個應該獨當一面的年紀,卻還沒有足夠能獨當一面的能力,回首過去的事情,我突然想問問自己,你都做了些什麼?

我做了些什麼呢?除了跟在別人的屁股後面走走停停之外,更多的,不過是傷春悲秋,爲賦新詞強說愁,以一種自我創造的傷感氣氛把自己包裹起來,讓自己看起來與衆不同,都說人的青春期是叛逆的,我曾經覺得自己沒有叛逆期,現在看來,大概那就是我叛逆的一種形式,而且這種叛逆效果持續到了現在,我睜開眼睛回望曾經走過的路,發現路上到處都是青春的荊刺刻出的痕跡,腳步路過,變成一方方空白,那空白之上,本應該是我學到的知識和認識的人。

沒錯,我在那個成長的年紀,以這種形式把自己關起來了,抱着一種與衆不同的想法,拒絕擡頭看世界,因此我與周圍的人隔絕了,也與外界的種種隔絕了,所以成長到現在,我還不通人情世故,也不知道周圍環境的微妙變化。

室友說我佛系,其實不過是我結了繭,擡頭看不見世界,低頭看不見本心。

時間一分一分地走着,我看見曾經同學的背影都漸漸高大,成熟,挺拔,而我躲在自己的繭裏,爲那蠢蠢欲動的野心增加了封印,拒絕邁開腳步。

這樣的我,又能給良哥什麼建議呢?良哥說他迷茫了,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我想說,我也不知道,但我非常想讓自己知道,我多麼希望自己能夠侃侃而談地列出一二三,然後分析其中利弊,然後把選擇權交回到你的手裏啊,但是我做不到,因爲外界對我來說,隔着一層繭。

而良哥的求助似乎在這繭上撕裂了一個口子,露出刺眼的光斑,我突然發現,我大錯特錯了。

在我埋頭結繭的日子裏,與我有關的人,或多或少的,都加了些期許在我身上,而我的行爲,正一步一步地讓他們走向失望。

我所期待的放蕩不羈愛自由的生活方式,在那光斑透過來的一刻,幻滅了,哪裏會有這種生活方式呢?只要我不是孑然一身,我就永遠不能只追求最基本的生存,我要追求的,還有更多更多。

《火影忍者》中常常提到一個詞:羈絆。有了羈絆,人才不至於原地徘徊,或者跌落,因爲很多時候,人對這等羈絆的在乎,勝過對自己的在乎。

哪怕這個世界上僅有一個人與我有關,我就不能再活在繭裏了。

說了這麼多,可能有些悲觀了,其實當了許久的反面素材,也不是一點收穫都沒有,最後來一句不成熟的忠告,也算是給良哥的求助一個交代:如果你不知道做什麼,那就去做大部分人都認爲對並且有意義的事情,迷茫的時候不要看四周,多低頭看看自己的內心,看看自己想要什麼。

我想要的,是在乎你和我在乎的人向我求助的時候,我能報以一個篤定的微笑:交給我,你放心。

我睜開眼睛,擡頭看世界,才發現自己不過是個渺小的塵埃,漂浮的萍草,今後的路很漫長,但是,當我從繭裏邁出來的那一刻起,它就不再恐怖了,踏踏實實的,就在我的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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