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你留的東西，沒吃就跑回去了，你說……”視頻的那頭，老爸已經泣不成聲。
年初二，我飛回了廣州。下飛機剛回家，老爸打來了視頻聊天。
送我到機場，因爲停車時間只有5分鐘，如果時間夠的話，怕是那個時候，我和老爸就得淚撒當場。
因爲這個事，老媽沒少嘲笑老爸。說他一點出息沒有，娃兒一走就哭，一走就哭，又不是不回來。
面對手機里老淚縱橫的爸爸，我努力岔開話題，眼裏打轉的淚水也不知道他看見沒有。
爸爸老了，太陽穴附近長出了一個大疙瘩，格外顯眼。脖子鬆散着一成皮堆砌着，雙手關節處皺的如同榆木疙瘩。
從沒想過他會老的這麼快，從我畢業到現在不過5年。老媽偷偷告訴我，上大學那會兒，我每次離家，老爸都會偷偷哭上一場，躲的遠遠兒的，紅着眼回來。
我問老爸過完年想去幹什麼？勸他少抽點菸，別再和我媽拌嘴吵架，廣州有多麼熱，給他看我光着膀子。
老爸笑了，讓我趕緊穿點，問我肚子好些沒。
初二離家那天也是狀況連連。
早上4點起來趕飛機，我拉了一晚上肚子，整個人都虛脫。（說來也奇怪，這片土地好歹我也生活了20幾年，可每次從外面回來總會得病。）
出發前，老爸趁我們收拾東西特意跑去鎮上門診敲了半天門，給我買來治拉肚子的藥。
老爸敲門站在房門口，全身抖抖嗖嗖，耳朵通紅，把藥和一大缸白開水塞給我。
車剛開，引擎蓋傳來異響，老爸說怕是要爆缸，還好發現的早。
趕緊聯繫其他親戚，在高速路口等了將近一個多小時，期間肚子難受的要死，我跟老爸說，是不是你不想讓我走，給我下藥了！老爸一巴掌拍我後腦勺，笑了笑。
急衝衝感到機場，老爸和親戚馬上返回去了。我進去航站樓，掏出手機才發現，飛機延誤了——兩個小時！
還沒說幾句，老爸又哭了，說擔心我的婚事。
走的前一晚，老爸和我女朋友聊了很久。老爸聽女友說，她家一定要我們這邊買房，首付最便宜也要20幾萬。
老爸發愁，20幾萬！視頻裏一度和我說，要買了在城裏的房子。湊個5、6萬出來先，再和別人借一點。
哽咽幾句，老爸點了根菸，抹了抹鼻涕眼淚。
我說，這筆錢我可以掙得出來，讓他就別擔心了。
女友家，我已經去過了。對方父母不希望女兒嫁那麼遠，說非得在他們那邊買房。
一個四線都不算的城市，平均房價9000。
聊着聊着，又說起這次回家，光路費花了差不多6千，加上七七八八，1萬絕對有了。
話沒說幾分鐘，老爸抽了3、4根菸。
可能家裏有人回來，老爸匆匆掛了。
過年不想回家，回去就不想再出來。
看着深愛自己的人慢慢老去，卻無可奈何。
明天，不知道是我先離開他們，還是他們先離開我。
我就想着，在有限的時間裏抓緊掙錢，好有能力回到他們身邊，好能夠養活他們。
只希望那一天不會讓他們等太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