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爺的那點事兒

    對於我的姥爺我一直以來都有一種崇拜感,他當過兵,但是也逃過兵,經歷過多次的生死,經歷過窮困潦倒的日子。但是他有他的隱忍,他的倔強。

    我的姥爺在很小的時候父母就雙亡了,在他的口中我很少能聽他提及自己的父母,應該是沒有什麼感情的吧,父親先行去世,之後是母親,在那個貧窮的時期裏,沒有了父親母親,在那個兄弟衆多,需要勞力的年代,有口吃的都成了奢侈,於是姥爺的奶奶打算把姥爺和姥爺的弟弟妹妹送人了。後來的結果就是姥爺的弟弟妹妹被送了人,而大一些的姥爺則跑回了母親的孃家,就是姥爺一直居住的村莊內,他的姥娘當時不知道是出於何種原因收留了他,他就這樣作爲姥孃家門上的外甥在這個小村莊內居住了下來,娶妻生子,直到生活的最後。姥爺的一生簡單但又漫長,一直以來想記錄下來,我怕我隨着年齡的變遷,對他的記憶淡忘了。

      現在回到老家,每次都要見到姥娘,但是在姥孃的口中總是有對姥爺輕輕的抱怨,抱怨他把她留在了人世間,自己先行離去。母親告訴我姥娘和姥爺以前經常說的一句話就是先走的那個人是幸福的,兩個人都是怕被留下的那個,承受痛苦。最後還是姥爺舍了姥娘一個人先走了,而姥娘挺了過來。

     姥爺作爲外甥來到村莊的時候,也就是八九歲吧,他留了下來,而他的表兄弟們只有一個是和他年齡相仿的,還在讀書,其他的都是比他小的,在那個需要勞動才能掙工分,纔能有飯吃的年代,讀書都是奢侈的,於是姥爺的到來給了那位表兄帶來了契機,姥爺是能幹的,他同齡的人都是這樣說的,那位表兄得了空擋學習,後來考了高中,大學,後來混的有模有樣,每次提起,我都說,唉,姥爺貢獻了太多,沒有姥爺他哪來的風光,母親說那是人家自己的本事,要不然也不能有成就,不在於某一個人的付出。我沉默。境界始終是比不了母親的。姥爺不光給那個家裏幹了好多的活,在村莊裏也是出名了能幹能吃苦的。村裏修路大冬天的,他是幹活的裏面最小的最賣力的。

     據說讀書的那位表兄弟,我是沒有見過的,在去世彌留之際囑咐自己的兒子們,要拿姥爺當他們的父親一樣,不能虧待了他們的這位大爺,姥爺沒有兒子,姥爺如果有一天不在了場面不能寒酸了,姥爺的那幾個表兄弟在姥爺生命的最後幾年,逢年過節都會帶着禮物去看二老,日子過的去的幾位的後輩也會拿上一些錢。姥娘說那都是姥爺年輕拿力氣換來的。姥爺去世的時候,場面確實比我想象的要好,我聽過沒聽過,見過沒見過的舅舅們,都漏了面。其中哭的最厲害的還數母親和大姨,她們從此再也沒有了自己苦命出力不埋怨的父親,而姥娘則在我家由我姐陪着,母親說她哭的特別的厲害不能讓她見着出殯,怕她會哭暈死過去。

     姥爺十幾歲的時候抓壯丁姥爺就被抓去了,先是國民黨再是共產黨,姥爺是不幸的也是幸運的,在戰場上他傷了一條腿,但撿回來了一條命,九幾年的時候姥爺是不敢大聲嚷嚷的怕有抓他回去的,只要姥爺去我家,我就會纏着他給我講他當兵的故事,那時的我不知道當兵打仗的真正概念,只是覺得我姥爺好英雄,就像電視劇裏演的一樣,他把我抱在他的那條好腿上,滔滔不絕的給我講當兵的事情,這時母親便會走過來,訓斥我不懂事,姥爺年級大了你也長大了,抱着多費勁呀,我就撇嘴,姥爺會安慰我說沒事,抱一會沒事的。那些戰場上的事情,不講也罷,畢竟我們沒有經歷過真正的戰場。槍林彈雨,姥爺說能活下來的人都是被眷顧的,傷一條腿算什麼,他活下來了。

     再後來高中,大學給我講的人就不是姥爺了,因爲他已經年級大記憶有些混亂了,講的時候往往不在一個邏輯線上了,但我還是靜靜的聽着,偶爾提一些小問題,姥爺會偶爾感慨老了,記不清嘍。後來,國家政策放開了,對逃兵出了新政策,寬大處理,並承認他們的付出,對逃兵但是真正上過戰場端過槍的兵給予生活上和名譽上的補助。,但是姥爺怕了,他惜命的很,有人去村裏找問,他都說沒有當過兵,不知道,知道內情的人看他這樣,也沒敢報上去,於是他被自己被別人有意無意的拉下了。他本可以翻身的一次機會就這樣悄然流逝。

    後來他病的很重很重,躺在病牀上,腦子已經不甚清醒的時候,他掛念着姥娘,他也知道當時很多的人報名了,國家不但沒有責罰還真正給予了生活補助,他老是念叨着後悔了,當初那個當官的來問的時候,他應該實話實說是當過兵打過仗,他先是跟着國民黨打過日本,後又跟着解放軍打過內戰,他也承認自己在最後渡江戰役的前一晚逃回了老家,而他偷偷打聽過那場戰役自己所在的隊伍沒有上到第一戰線,如果有如果他沒有回來他的人生會是另一個模樣的,於是,在姥爺每日的悔恨中,母親和大姨又動了這個念頭,她們問我問我哥讓我們上網找,電話問,能不能找到這樣的途徑給父親一個軍人的身份,更多的是那份補助是對於我姥爺去世後姥孃的生活改善的一個絕佳的途徑,但是母親說她不記得姥爺所在的隊伍名稱,他所在的隊伍的連長,班長的名字,謹慎的姥爺從未對他們提起過。

     哥哥比當時的我是用了心得,他在網絡上聯繫到一個老兵慰問的專欄報道組織,組織派人去了老家,看了一趟姥爺,採訪了一些東西,給姥爺帶了禮物好像還送了三千還是五千塊錢,後來聽母親提起過,姥爺甚至高興,但是當時那個人也說明一是國家沒有這項政策了,二是他個人對姥爺的事蹟是堅信不疑的,但是缺少真實的證據,而姥爺當時從部隊帶出來的徽章之類能證明身份的東西都已經放不見了,那認爲不重要的東西反而彰顯了它的重要性,讓人追悔莫及,於是就這樣事情便不了了之了,大家對它也死心了。

     姥爺走了一年多了,姥娘也接受了這個事實,她在兩個女兒之間來回的居住,而兩個女兒也是盡心盡力的照顧着她。她經常說着姥爺生前說的一句話:老了沒用了,盡添亂了。我皺皺眉不以爲然。對於我的姥爺,他永遠是我心中的英雄,他那高大的形象,即使是我最後一天送他,看他最後一眼時,也沒有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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