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在商城對那條花裙一見鍾情,到了“輾轉反側,寤寐思服”的地步,每日想着她美好的色彩,細膩的質地,精良的剪裁,優雅的款型,想象着在她的襯托下我美妙的身姿,心中久久不能放下。於是便持重金,去把她據爲己有。
第一天,我身着花裙,心情十分愉悅,找到了失傳已久的幸福感。那時,如果你拿着話筒來問我:“你幸福嗎?”我一定會給你一個非常滿意的答覆“我很幸福!”
第二天,我忽然覺得這條裙子的色彩太過繁複,一眼看去,似乎沒有了當日的美好。
第三天,她細膩的質地讓我覺得煩惱,因爲缺乏塑型感。第四天、第五天,我相繼發現了她更多的缺點。於是,我開始後悔了,自此,便很少穿她。
那一天,我讀了秦觀的“山抹微雲,天連衰草,畫角聲斷譙門……”,
時間停止了,彷彿自己就立於暮色蒼茫的城外,那遠山、微雲、衰草、畫角就在眼前,寒鴉、流水、孤村就在身邊,我只有滿懷的悲涼傷感。
此時我被這首詞的意境征服,我入境了。於是,我的網名叫“水抹微雲”。
後來,又感覺柳永的“楊柳岸,曉風殘月”真是婉約之至,還有“漸霜風悽緊,關河冷落,殘照當樓”也是相當的高冷。就起了“私改網名”之念想。
又見陶淵明的“舟遙遙以輕颺,風飄飄而吹衣。問征夫以前路,恨晨光之熹微”太有感覺,心想就叫“熹微”吧。
但到後來,前述的一切所謂的“意境”對我藥效全失,不知是因爲頻繁使用,產生了抗藥性,還是我的心靈已被生活麻醉,對她們竟至心無漣漪,網名終究是“從一而終”了,但對那些曾爲之迷醉的宋詞,再也無初見時的心動。
人生若只如初見,初見時的深情傾心,初見時的驚喜心動。如處女般純潔美好,像花朵般美麗芬芳。
當一個人來到你的面前,將他的愛給你,沒有要求任何回報,它具有一種美,它具有一種不屬於這個俗世的神聖。
這是一個美好的初見,沒有慾望沒有佔有。然而不久痛苦就會來臨,對一個人執着的情感,化爲想擁有她的慾望。
有人說,透過佔有就會有嫉妒的產生。當它產生,恐懼就產生了,那麼一切愛之美就喪失了,整個事情變成了病態的。初見的美好,碎了!
《瑜伽經》 說:所有的慾望都帶有顏色,你將心着上色彩的那一剎那,一個漣漪就形成了,就像把一塊石頭扔進平靜的水裏,它會產生水波。
當心被一個接着一個的慾望投擲時,心是無法得到休息與和平的。對一件物品以致於一個人的喜愛,也許不需要太複雜的思維、太多的慾望,保留初見時的純真,任它們在風裏自然生長,也許是對它最好的守候。
那條裙子,那闕宋詞,那位朋友,那個愛人,我真的希望能待你們一如初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