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愛是沉默的大山

          長大後我就成了你,成人後我就成了父親。結婚生子,養家餬口,就成了父親,這如同日升月落,如同樹木發芽、開花結果,凋零枯萎一樣循環,周而復始。當孩子的一聲啼哭,伴隨的是喜悅;當孩子第一句的“爸爸”,意味着是一種責任,這種責任,給孩子施於的正面的還是負面的,並不是自己來評判;應有長大成人--也成爲了父親的孩子來評判。
        小時候,我的父親既威嚴又陌生。父親是基層黨的領導幹部,在離家十多公里外的鄉里上班,辦公和住宿在一起,平時很少在家,我們兄弟姐妹三人都是有母親照顧。小時候的印象是:父親下午回來,一到家,就是脫下白色襯衫,捲起褲腿,就到田裏走走;或者某個晚上深夜回來,鑽到我們被窩裏,第二天一大早後趕路去縣裏開會,他經常會說,他回來的時候,我從牀裏坐起看他一眼,倒頭又睡!
         小時候,父親不怎麼過問我的學習成績,但是威嚴無處不在。我小學升初中,考了當時的第一名,我以爲父親知道,我試探問他,他實際不知道。估計他也很高興,開學的時候,親自帶我去初中(離他工作的地方很近)見校長。初中來到了陌生的環境,結識了“壞孩子”,初一的成績一落千丈,期末全校大會上,校長還批評,儘管沒有點名,我知道就是在說我,我害怕了。想起小學校長有一次抓住我到河裏游泳,對我嘿嘿一笑:我知道你父親是誰!儘管事後證明,這些老師並沒有告狀,但是我在初二下學期開始疏遠這些人,開始努力學習。
        上初中的時候,有機會一起和父親一起回家,走在馬路上,有小貨車司機會停下來,和父親聊上幾句;走在鄉間小道時,老遠認識的鄉親都打招呼,抽支菸,聊上半天,那時候我很反感,總是影響我們趕路。那時一個鄉,陳姓佔大部分,很多人認識他,他自己也是農民,對鄉親有很深的感情。多年後回憶起那個年代的工作,有一次他漲紅着臉說:那時候,最難的就是計劃生育工作,掀過瓦,挑過糧,弄得好多人家家破四散。他也是一種不理解,但是上面就要一票否決,加上農村男孩傳宗接代的思想根固蒂深,說起來也是懊惱與無奈,對現在鄉親的生活水平提供,鄉村的建設,對黨的政策由衷的擁護。
       有一次,下着瓢潑大雨,我去上學,與父親同行,父親幫我擔着住校的生活必需,我們要走一段山路,小路非常泥濘,當下坡的時候,父親側重身子,右腳先往下,嘗試站穩,然後逐步往下挪步,每往前一步,都非常艱難。我看見他鞋溼了,褲腿上沾滿了泥,雪白的襯衫背上已經溼透,頭上不知是汗水還是雨水,往下淌;梳的整齊的頭髮上,有幾個白髮,有些晃眼,繼而有模糊了。我小心的跟着他,心裏在想,父親很少和我們在一起,但是總是想爲我們做的很多。
        高中後,我們舉家遷往縣城,父親調到另外一個山區鄉。那是年少輕狂,也說過傷父親的話。記得有一次我說:現在不貪點,權利過期作廢。父親也沒有說什麼,後來母親找我說過,其實父親和我母親說的很實在的話:我並不去找什麼靠山,我憑着一份工資,能養活你們。
         父親調到市裏,我也上了大學,後來工作,考研,讀博,這期間,這些事情與父親交流很少。我的每一個選擇,父親也不給我干預。在北京成家立業,與父親見面也很少。見面也是一種熟悉的陌生吧,並沒有太多的深入的交流,感覺相互對對方都非常瞭解。今年春節父親在北京一起的時間較長,他有時間熟悉我在北京的家,瞭解我對妻兒責任,感知我在北京交往的朋友,我想他應該是寬慰的。春節後,一路開車送父親回家,路上竟然默然,最多也是說:你累了沒?要不要停下休息?送了父親回家,我把車留給他用,他很喜歡車。我說本來不打算留給他用,擔心操控不好;後來每週都向我彙報學習的進展,有一天很高興的和我說,非常熟悉了。我也放心了。

       父親是座山,父愛是一座沉默的大山。認識父親,就是登山的過程,當登上一個山頭時,以爲讀懂了父親;當自己做了父親以後,轉身望去,父親還在更高的山頭。你需要仰視,每個山頭都有隱約的背影,寫着一些字:責任、真誠、善良、勤勞。而父親並不給我太多登山的幫助,給我的是一個漸行漸遠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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