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念畢業十週年——送給我藝術團的兄弟姐妹

演出就要開始了。忽然,我找不到候場的演員了,舞臺上空空蕩蕩地只有我一個人。天鵝絨的幕布後面是熙熙攘攘的觀衆。怎麼辦?我最擔心的事情就要發生了,……我得找人,我一個一個宿舍的找,一個一個人的問,一個一個自習室的找,就在我看到海的背影的時候,開演的鈴聲響了……

 

我猛然驚醒,一身冷汗

 

這個夢持續了十年,十年中當我以爲我已經忘記的時候它就會突然跳出來,把我的心弄的亂亂的。

晨曦透過窗簾映進窗子的邊緣,這個時候,我知道我睡不着了,不由開始想念我那些藝術團的兄弟姐妹……

 

 

95年我能當上學校藝術團的團長都是因爲海。沒有他,我的人生中將失去一半的色彩,這一點,我永遠都會記得。

海不但是學校的文藝部長,歌唱得特別好,嗓音外形酷似劉歡。常常一張嘴就是滿堂喝彩。

我第一次真正在舞臺上遇見海,是在學校歌手大獎賽上。那是fif第一次主持校級演唱比賽,我深深地記得當時幕前還是未落的掌聲,海從側幕下來,從fif 眼前走過去,那時候海可是腕兒啊,可了不得,屬於跟學校打飯都仰着頭那種。Fif當年也是海的粉絲,用現在的話來說是“海粉”,看見海就這麼從眼前過去了,fif按住突突亂跳的心,鼓起所有勇氣對偶像說:您唱的真好!

海意外地擡起頭,看了fif一眼,得意立刻浮現臉上,而後抿着笑,一句話都沒說就走了。

一年以後,fif的名氣比海大了許多,想起這檔子事兒就生氣,海脾氣好,屬於fif可以肆意蹂躪的類型。現在回想起來,fif當時壓力所致,很多時候會向海發發脾氣,海從來都是忍耐並且鼓勵的。

對於海,我們每次見面都會提起一個經典笑話。那時候海不僅僅是學校,更是當地有名的小劉歡,如果當時有模仿秀之類的節目,海進全國前三應該是有把握的。其實就是現在,所有劉歡或者孫楠的歌曲,對於海來說都是白玩兒。有些歌曲如果你閉着眼睛,連喚氣都和劉歡一模一樣。那時候海也曾經“妄圖”超越自我,唱一唱周華健參加比賽,無奈,不但觀衆不買帳,連評委都不答應。我親眼看見我們的評委主老師把海拉到一邊威脅他,如果你想進複賽,只能唱劉歡!於是海破罐子破摔了,當然,也摔得快活。他從此樂此不疲地唱着“劉歡”奔波於各個晚會間,享受着別人對於他特殊嗓音的喝彩。

那是一次歌曲比賽後評委評分時間,晚會邀請了一些以往獲獎的選手來友情演出,海在其列。海成竹在胸地候場,等待演唱他的經典歌曲《再也不能這樣活》:東邊有山,西北有河……雖然演唱過很多次,觀衆也再熟悉不過,但依然每次都毫不吝惜地給予海最熱烈的掌聲——海,是我們大家的驕傲!對於這樣的掌聲,海熟悉而且陶醉。這一次又fif是主持,看着比賽已過,想活躍一下氣氛,於是在臺上跟海開了一個小玩笑:“評委正在緊張評分,趁着這個間隙,讓我們欣賞以往獲獎選手的精彩表演,首先,我們的海在後臺早已按耐不住,他要大喊一聲《再也不能這樣活!》”——臺下一片笑聲。也許是大家太熟悉了,也許是太鬆弛了,反正海上來的時候使勁忍着樂,音樂想起,海張嘴就錯:東邊有河啊,西邊有河……臺下觀衆笑成一片,從此,“兩條河”成了海大學唯一的外號。

 

胡哥
 
胡哥是藝術團的活寶。他的相聲在我們所在的城市,乃至整個全省曲藝演出,永遠是一等獎。

胡哥比fif大一屆,是外語系畢業的,拿過學校卡拉OK第一名,那時候流行的英文歌曲《人鬼情未了》,胡哥一唱,你閉上眼睛會以爲是原唱。這樣一個人說相聲,可謂說學逗唱樣樣精通。就在他們畢業的晚會上,胡哥他們演出了一個自編的相聲,那個相聲我至今認爲是校園原創相聲當中的極品。鍼砭時弊,包袱不斷。特別是胡哥的絕活兒,用當地地方話學圖書館管理員肆無忌憚的聊天影響大家複習功課一段,幾乎整個校園耳熟能詳,以至十年後的今天,我們參加過那場演出的人們只要說起這個,依然會前仰後合。但由於點出了學校的很多致命的缺點,觸碰到了學校領導的敏感神經,我們的校長憋不住了,一個副校長竄上臺去大吼大叫着要拉電閘中斷我們的演出,是海拼命抱着校長才攔下的。就這樣,嚴重影響到了我們第二場晚會演員們的情緒,直至胡哥的幾個同屆罷演。 那是我經歷的最悲壯的一次畢業生晚會。

胡哥走的那天,他四年的搭檔儷子去送他,車快開的時候,胡哥衝破列車員的阻攔從車上跳下來,和儷子無語地緊緊擁抱在一起,那一刻,fif第一次知道,原來送別,心都是可以碎掉的……

如今郭德綱紅遍大江南北,他的四個徒弟當中破天荒的有三個大學生,分別來自北大,中央民族學院和北工大。fif覺得這樣的徒弟才使相聲有了希望。而每次看郭德綱,fif都會想到我們的胡哥。胡哥本職工作是老師,兼職做過小有名氣的電臺DJ,現在聽說又做了最貼近相聲,又能發揮特長的行業——當地“新東方”的老師,也算人盡其能了。去年夏天,胡哥的愛人帶着孩子來北京玩兒又見到了fif,可愛的兒子和胡哥長的一模一樣,聽說胡哥最近對ROP感興趣,fif祝福你,能夠永遠快樂地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過着自己想過的生活

 

小安
 
我第一次見到小安是在他們系的櫥窗邊。還有幾分鐘食堂纔開門,fif百無聊賴地瞎逛到安所在系的櫥窗邊上。那時候,fif已經在學校主持節目有了點名氣,小安一邊換櫥窗,一邊主動過來跟fif搭話,邀請fif參加他們系的迎新晚會。那一次小安給fif的印象是,羞澀的,消瘦的,嗓音有些厚重,頭髮卷卷,戴一副黑邊眼鏡的男孩。

後來這個男孩兒成爲了繼老公之後的校樂隊的成員,而且是貝司手,因爲小安很全才,什麼都可以來一點,組織能力也強,於是他兼任隊長。也就是他們這屆,把以前老公他們小打小鬧,充其量也就上上學校的晚會彈個開場曲,演變成了在教學樓三樓階梯教室的一場“搖滾風暴”。當時學校當局不讓開放禮堂唱搖滾,只讓小安他們在教學樓裏的階梯教師隨便唱唱。那天晚上,整個教學樓都是沸騰的,別說教室擠滿了人,就連每扇窗戶上都“掛”着幾號人馬。舞臺上面,幾乎每個樂手身邊都圍得水泄不通。很多年以後我們常常打趣那場令人熱血沸騰的史無前例的演出其實反映了校園文化生活的匱乏。但是不管怎麼說,那是瘋狂和宣泄的一夜。小安是那場晚會的靈魂,他是那樣的盡興,以至敲破了他們唯一的架子鼓。

我最後一次看到小安,是我們畢業的時候安和他們樂隊請我們吃飯,吃完了,他躺在學校的草地上,聽着我們嘮嘮叨叨地回憶每一次演出。安忽然對我老公說:我最喜歡聽你唱那首“昨天今天”,你最後唱給我聽聽吧。老公於是拿起琴,歌聲隨着南方夏天溼潤的風飄起來:

別在意今天能不能永遠
想我的時候不會孤單
散開的頭髮遮住了肩膀
你的心是否和我一樣……

 

再一次聽到小安的消息是在我們畢業後的一個月,他病了,查不出病因,而且惡化的非常厲害。那時候我正在一個演出公司做安最喜歡的“雅尼演唱會”的收尾工作。我畢業前記得有一次他說過,雅尼的音樂可以觸及到他的靈魂。很快,就傳來小安逝世的消息。我們請分在上海工作的我和老公的好友寧去送他。寧說,安走的很安詳,手裏拿了把琴……

得到消息以後,我偷偷從公司的資料庫裏偷了一張雅尼的照片燒給了他,願雅尼能夠陪伴他孤寂的靈魂。從那以後我常常會想:小安是我見到的最單純地熱愛着音樂的人,上帝不分原因地帶走他,也許是想和他分享音樂的快樂吧……

 

 
我最後一個想講講我們的楚。楚和我同屆,她天生有舞蹈的天賦,是我們舞蹈隊的臺柱子。每年舞蹈比賽,各系費勁巴力地花錢請人弄些“主旋律”的舞蹈來爭奪獎項的時候,楚大一就以獨舞《小揹簍》輕鬆獲得一等獎。這下他們系可算得了寶貝。次次舞蹈都是楚一馬當先奔着第一名去,各系只能勞民傷財地爭奪第二名。

說實話我大學四年沒能和楚說上幾句話,fif性格張揚,大開大合的,而楚性格柔中帶鋼盡乎於不食人間煙火。每次演出,只要你事先告訴楚,你需要她做什麼,到時候驗收,楚一定是可以給你驚喜的。也許是因爲楚性格中的高傲,除了他們自己系和學校大型晚會,別人是請不到楚的。

不幸的是楚在我們大三的時候得了奇怪的紫外線皮膚過敏。只要照射陽光渾身就會紅腫,她因此休學了一年。這一年,我們幾乎再沒有看到過她。到我們這一屆籌備畢業生晚會,我根本沒有敢打楚的主意,然而楚卻在一天,鬼魅一樣地出現在我的面前,她說:fif,我想出個節目送送你們。楚的目光柔軟但是執着,fif無法拒絕。楚唯一的條件就是每天一個人用排練室一個半小時,要拉上所有的簾子。

於是就在以後的一個半月裏面,每天fif都會在約好的時段裏面提前拉好窗簾,放好錄音機,並且守在門口不讓任何人進去,讓裏面的楚能夠擁有自己的舞蹈空間。

因爲楚的病和我們對她的絕對信任,她的節目是唯一一個沒有彩排直接參演的節目。楚天黑了纔來,換好衣服靜靜地候場。也只有在晚會開始以後,我們才真正欣賞到了楚的舞姿。fif站在側幕,看着楚一個個難度極大的動作,想着這樣一個病人,在黑洞洞的排練室裏一次次地練習、摔倒……心裏一陣陣說不出的難過。

楚後來也分到了上海,每次fif去上海出差,海都會組織大家去錢櫃唱歌,因爲他們平時也很少見面,所以我們戲稱爲大學生藝術團上海分舵聚會。楚每次都在開始後半個小時飄來,靜靜地看着我們吃飯,唱歌,最後交了錢靜靜地離開。她很少說話,但是fif看得出,她也沉浸在我們的歡樂裏,盡情地享受着……

 

時光荏苒,還有在美國的勁舞隊的曦,和貝貝分手以後,遠方的你會娶一個什麼樣的女孩兒呢?當了老師的崔老大,只有你當上了團委老師,依然每年組織着各樣學生活動並且樂此不疲,說實話,fif很羨慕你;當年是怎樣一個婀娜的舞蹈才女瑩,現在居然是深圳幾百人工廠的女老闆;當了爸爸的情歌王子浩,現在已經是博士,並且在誨人不倦,那首“有夢有朋友”只有你唱的,纔是我們一直想要的感覺,還有寧,以後我會專門敘述你,我和老公三人之間的不渝的友誼,我只在這裏深深地祝福你,祝福你終於找到了你想要的幸福……

 

當我離開學校舞臺的一瞬間,我知道,屬於我前半生的一扇門,悠然關上了……我沒有什麼後悔,也沒有時間和機會去後悔,我和我們藝術團的團員們摸爬滾打的四年,是我一生享用不盡的財富,我永遠永遠地在心底珍藏着,懷念着,幸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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