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陽花木

列車在緩緩地行駛,我坐在車上,偶爾擡頭看着窗外的景物。百般聊賴,便瀏覽手機上的新聞,看到學生扶老人反被敲詐一事,心裏一沉,便扔開手機。眯着眼,神遊天外。

對於坐車,我總有一種莫名的心安。車子的轟鳴,窗外景物的倒飛會使我的心境很平和。由此,我的腦海不由得會蹦出一些從前瑣事,大多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這些瑣事回憶,對我這種念舊的人來說總是美好的,讓我頗爲懷念。

突然,過道另一邊傳來孩子的呻吟。四周很安靜,乘客們都低頭看着自己的手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所以這呻吟對我來說格外的大。他的媽媽揉着他的肚子,問道:“是不是肚子不舒服,有些暈?”

小孩撲閃着眼睛,點點頭,有些委屈。媽媽安慰道:“馬上就到了,我給你揉揉,再忍一會,乖。”孩子很懂事,又點點頭。

我看着那對母子,胸中生出一股暖流,暖洋洋的。我想起多年前,那時我也是一個孩子,在火車上的時候我也曾這樣過。

由於火車是封閉的,裏面各種氣味的混合會讓我感到有些暈。那時我的爺爺總會安慰我說:“馬上就要到了,睡一會就不難受了。”其實睡過之後還是會不舒服。

在我來來回回睡過幾次覺醒來之後,旁邊的座位已經換了人。暈車的痛苦讓我沒有轉過頭看她是誰,長什麼樣子。

爺爺又問我:“還難受嗎?再睡一會吧。”我實在是睡不着了,也不敢看窗外,那會讓我更暈,只能靠在座位上。肚子裏漲漲的,想吐,但又吐不出來。另外同行的兩個孩子喫着零食,一點事都沒有,很開心。畢竟是就要見到爸爸媽媽了。我心裏非常羨慕他們坐車沒有事,又埋怨着自己暈車。

“你暈車嗎?”清脆的聲音似泉水叮咚,溫柔且舒適。

我本就比較木訥,又暈車,聽到小姐姐與我說話便有些羞赧,也就沒有接話。我的爺爺蹲在過道上,看到旁邊餐車過來,立馬起身,順便幫我回答道:“他暈車,本來來的時候還是很開心的,要去爸媽那裏嘛。不過現在就很難受嘍,真是受罪。”

女孩聽聞便動了動,摘下了連着MP3的耳機,戴在了我的耳朵上,熱情道:“給你聽聽歌吧,可能就不難受了。”我感受到耳機的溫度,臉頰有些燙,不知如何開口。我坐在位子上,更不敢動了,生怕一動會牽連耳機脫落。歌聲悠揚,很動聽。

就這麼僵直地聽着歌,是什麼歌我已經忘了,但當時真的覺得舒服了許多。我小心翼翼地擡起頭,偷偷地看着那個年輕的小姐姐,她眼睛眯成月牙狀,是頂好看的,“好聽嗎?”我又猛的低下頭,嗯了一聲。

“聲音大不大?能聽清吧?”

“舒沒舒服一點?”

“我再給你換一首歌。”

她輕柔地詢問着,擺弄着那小小的MP3。動作如春天陽光下的蝴蝶,翩翩起舞,美得動人。耳機還是掉了,她又耐心地幫我戴好。對面同行的兩個孩子笑盈盈地望着我,眼神中帶着我之前的羨慕,由於座位都給了我們三個小孩,爺爺並沒地方坐,看到我不難受了,就站在過道上笑着看着我。

我回過神,看到那對母子旁的乘客不動聲色地放了動畫片,擺在桌子上,吸引了孩子的注意。她笑着溫柔的問道:“好看嗎?我也很喜歡呢。”孩子聽聞陌生人問話,看了一眼媽媽,媽媽笑着望着他,他便羞赧地點點頭,小聲地說了句謝謝,隨後眼睛直溜溜地盯着屏幕,再不移開視線,他小臉蛋紅撲撲的。那女子沒事地與那孩子的媽媽聊着天,兩人臉上洋溢着笑容。

突然想到一句詩,“向陽花木易爲春。”不由得感嘆,這一句真是頂好頂好的一句。世間有人如階底綠苔,背陰而生,也有人心如花木,向陽而生。有了階底綠苔,向陽花木便更加奪目,更加美好。有了向陽花木,這個世界纔會溫暖如春,不會讓人失望。

火車悠悠然跑着,我到站下了車。今天的陽光很暖,風兒很輕,天空很藍。心裏的陰霾也是一掃而空,輕飄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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