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情到底是不是天性

偷情到底是不是天性?
/大衛·P·博拉希 編譯/樊舟
你指望有個忠貞不二的丈夫嗎?那就嫁給天鵝吧
生活中的很多真相往往需要漫長的時間,積累一個個證據才能揭開。一種普遍接受的觀點是:很多動物都實行一夫一妻制,特別是鳥類,絕大多數都對配偶忠心耿耿。另一種流行觀點是:絕大多數的雌性,包括我們人類中的女同胞,都是性愛忠誠的擁護者,而且和雄性形成鮮明的對比——雄性們即使不去淫亂,也渴望着豐富多彩的性生活。
然而,生物學家早就發現,一夫一妻制在哺乳動物界鳳毛麟角,4000多種哺乳動物,實行一夫一妻(一雄一雌)制的也就寥寥幾類而已,包括海狸、水獺、蝙蝠、狐狸、長臂猿、絹毛猴、絨猴以及鼠類,短短的花名冊顯得捉襟見肘。
相比之下,鳥類則因爲忠於愛情而聲名遠播。據鳥類學家大衛·萊克1960年代的統計,在9700種鳥類中,有92%實行着一夫一妻制,而天鵝更是一夫一妻制的典範。在電影《心火》中有這樣一幕,女主角向父親抱怨丈夫在外頭拈花惹草,她父親竟然調侃說:“你指望有個忠貞不二的丈夫嗎?那就嫁給天鵝吧。”
可是現在我們知道,天鵝的愛情也不專一。
人們對一夫一妻制的迷思並不會在一夜之間消失,哪怕幾十年前已經發現了異樣,也寧願無動於衷。美洲紅翼鶇(讀“東”)繁殖太快,科學家們準備控制其數量,他們發現,這種鳥與配偶出雙入對,於是試驗對雄鳥施行輸精管切除手術。
      一段時間過去了。令研究者驚奇的是,在老公們喪失了生育能力之後,這些鶇妻們所產的蛋一樣能孵出小鶇鶇!也就是說,它們肯定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做了對不起老公的事。
將絕對不是隻有美洲紅翼鶇這麼幹。在1980年代,血型技術和蛋白質評估手段雙管齊下,曾讓專家們開始質疑:作爲社會關係的一夫一妻制和作爲性關係的一夫一妻制是不是一回事?到了1990年代,DNA技術的採用更讓人大跌眼鏡。專家們發現,在請求用DNA技術做親子鑑定的個例中,甚至有多達40%的孩子的生父另有其人,所以,社會上曾流行過一個俏皮話:媽媽的寶貝,爸爸的疑慮(Mommys babiesDaddys maybes)。
科學家們通過DNA鑑定發現,幾乎每種雌性動物都是性愛的冒險家
在過去十年中,科學界對配偶外的交配行爲(EPC,也指人類的婚外情)的研究幾乎成了顯學。生物學期刊上發表的相關文章汗牛充棟,諸如《東方藍鳥配偶外授精的行爲、數量和環境相關性》《白鷺交配系統中的外遇》《東方極樂鳥血統混雜的DNA證明》《白頰雀的偷情》等等,令人眼花繚亂。
各種動物捍衛一夫一妻制的成績實在是乏善可陳,比如長臂猿,大家都認爲這傢伙會用一生的時間,來保持夫妻關係的純潔,可是事與願違。
我們都在問:對配偶的忠誠爲什麼這麼難?而絕大多數生物學家的疑問是,爲什麼雌性也會紅杏出牆?
生物學家從來不質疑雄性的濫交,因爲雄性生產的精子雖然極小,數量卻多得不可思議,對雄性來說,最佳的策略是儘快找到儘可能多的性夥伴,以達到繁衍的目的,而不必千挑萬選。
社會生物學家崔沃早在1972年就指出,雄性採用的是一種“混合生殖策略”,後來他通過大量事例來證明這一點。他說,雄性會有一個固定性伴,幫助築巢,捍衛地盤,養育下一代,同時,爲增加繁衍機會,又會想方設法另覓新歡。
當然,雄性們也會有所挑選,否則會付出代價。一個大大咧咧的好色之徒,可能被人家的“丈夫”狂毆,也可能被另外一個好色之徒送上一頂綠帽子,並且要爲之養兒育女。
科學家們認爲,雌性的拈花惹草讓人費解。因爲,卵子的數量遠遠少於精子,而且多數卵子都能用於生育,不像精子那樣,多數都是浪費的。如果一個雌性已經擁有一個雄性,而卵子有了着落,那麼她的紅杏出牆能得到什麼呢?她忠貞不二至少可以贏得“老公”幫她撫養孩子,但如果出軌,卻可能喪失這樣的機會。
然而,科學家們通過DNA鑑定發現,幾乎每種雌性動物都是性愛的冒險家。爲什麼?這顯然沒有標準答案。有些物種,比如蜥蜴和昆蟲,濫交是爲了提高基因的多樣性,而一些鳥類,濫交的好處很直接,它們可能從性伴那裏得到食物。不過更多的情況是,偷情的好處是間接的,要通過基因表現出來。
人類學家哈迪認爲,靈長類雌性動物所以偷情,是希望從“情夫”那裏獲得寬容。因爲很多種雄性動物(包括葉猴、小人猴,以及一些短尾猴)常常殺死非親生的孩子,而雌性在外面到處風流,則是想讓雄性們難以對孩子下手,因爲它們可能是自己的孩子。
也許可以說偷情是一種本能,但要不要捍衛一夫一妻制,選擇權在我們自己
在人類社會,保守派常常將偷情現象視爲對“家庭價值”和一夫一妻制的威脅,但他們並沒有指出真正的威脅,導致這種威脅的不是政府,不是道德淪喪,也不是同性戀,而是動物特性本身。
人類從來就沒獲得過像在伊甸園裏那樣的一對一的忠誠。大多物種的雄性都比雌性體型龐大,比雌性暴力,佔有慾更強,在現代以前,世界上有四分之三的人類社會是實行一夫多妻制的。儘管如此,一夫多妻的情況實際上僅存在於少數人,大多數則是過着一夫一妻的生活,無論在哪個社會。
不過,通姦的存在卻有着漫長的歷史。我們不禁要問,既然忠誠是一種法則,那麼上蒼爲何又要賦予人類偷情的稟賦?
雄性動物的睾丸很能說明問題。像大猩猩,體型龐大,睾丸卻很小,而體型較小的非洲黑猩猩卻長着大睾丸。這種差異的原因是顯而易見的:雄性大猩猩與情敵競爭是靠體力,而不是靠精液的優良程度,它一旦擁有某雌性大猩猩,就能獨自享用;而非洲黑猩猩卻不同,它們的性是開放的,任何雄性黑猩猩和雌性黑猩猩都能發生性關係,它們的競爭是精子的競爭,因此擁有大睾丸。
睾丸與身體的比例的大小,往往能說明某類動物性夥伴的多少。用這個原則來比照人類,人類的睾丸比大猩猩大,又比黑猩猩小,所以,人類對性的壟斷欲比大猩猩低,而濫交的情況又好於黑猩猩。也就是說,人類傾向於建立長期的伴侶關係,但也會偷情。
調查發現,有25%50%的美國男人至少有過一次偷情經歷,女性的比例也許略低,但也低不了多少。很多人都明白偷情對婚姻的影響,但很多男人寧願不知道,因爲偷情他有了私生子。
涉及婚外情的名著非常多,像列夫·托爾斯泰的《安娜·卡列尼娜》、福樓拜的《包法利夫人》、勞倫斯的《查泰萊夫人的情人》、霍桑的《紅字》、詹姆士的《金碗》等等,而類似的電影和肥皂劇更是不可勝數。然而,這僅僅是人類情感生活的冰山一角。
一夫一妻制並非自然形成,但是,也沒有理由說偷情因爲是天生的,所以不可避免。作家奈許說:天花是自然的,人類卻製造了疫苗。也就是說,動物無力抗拒大自然的安排,但人類可以。也許可以說偷情是一種本能,但要不要捍衛一夫一妻制,選擇權在我們自己。(大衛·P·博拉希,華盛頓大學心理學教授,《一夫一妻制的迷思》由他和妻子麗普頓共同完成,利普頓是一位神經病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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