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德華--4跑龍套的日子

坐上花艇的小英雄
 
坐上花艇的小英雄(1)

 
與衆不同的華仔。
  追風的男人,不會留意身邊的紅塵,
  放飛的羽翼,怎會冰封在乍暖的初春。
  苦酒千杯,笑對,最是那噴薄而出的錢塘潮汛
  人的一生,會面臨許多次選擇。最艱難的選擇,往往是決定自己一生的職業從而決定自己一生命運的時候。
  劉德華的第一次人生選擇,正是在他讀中五的時候。當時,他已經拿到了一張報名表,那是一張有關應屆高等程度教育的報名表,亦即是通常所說的大學預科報名表。其時,他已經開始彷徨,因爲他面臨幾種不同的選擇。其一是將中學讀完,然後進入大學預科。其二是繼續讀中六,然後直接進入大學深造。如果選擇升中六,那麼,他是否應該先學士然後碩士然後博士一直讀下去,成爲一個高級知識分子?如果不走這條路,進入大學預科,真的適合他嗎?還就是乾脆放棄繼續升學,進入社會去找工作?
  恰在此時,餘偉國他們又給他送來了另一張報名表,這是藝員訓練班的報名表。他的心,更加亂了。
  他向當時的女朋友林安琪求助過。林安琪自己也面臨選擇,一時並沒有主意。他又將這件事告訴了自己的家人。父親十分開明,對他說,今後的人生之路,需要你自己走,我們只能提些意見供你參考,並不能完全代替你做決定。我希望你還是自己好好考慮一下,萬一最後決定不了,我們再商討。
  看來,這件事,還是隻能靠自己。他也因此知道了一個極其關鍵的人生道理,自己的路一定要由自己來走,別人是無法替代你的。
  他拿出一張紙,將自己的優點和缺點逐一寫出來。一邊寫着他的優點,另一邊寫着他的缺點。寫完後,他便逐條地分析。這條優點,是適合繼續讀書嗎?如果適合,打個鉤,不適合,便打個叉。接下來又分析另一條。分析完了繼續讀書,再分析從事藝術工作。兩樣都分析完了,再看看哪一項的鉤多。結果發現,從事藝術工作,似乎他更有興趣。
  他把這個決定告訴父親。父親似乎並不十分期望這個選擇,因此皺了皺眉頭,略思考了一會兒,問他:“你已經決定了?”
  他用力地點了點頭。
  父親又問:“你認爲你的決定是慎重的嗎?”
  他再次用力地點了點頭。
  父親沉默了一會兒,然後點了一下頭,說:“既然你已經決定了,我同意。不過,你必須記住,這條路是你自己選擇的。以後,無論遇到多大的困難和挫折,你也要牢記一點,你既然選擇了,就一定要咬着牙挺下去。”他在心中默默地說:“我長大了,我會對自己的決定負責的。”
  一年以後,實習結束,他的藝訓班生涯也結束了。接下來,無線電視臺的一名人事官員找他單獨談話。他將一份合同遞到劉德華面前,說道:“我們已經瞭解你在藝訓班的成績,各科甲等,這個成績很不錯。我這裏有一份合同,你如果簽了,就是無線電視臺的簽約藝員了,以後,就會成爲香港演藝圈的一員。”
  劉德華接過了那份合同,無線電視臺的藝員約,合同期爲5年。這份合同,對於所有想在演藝界發展的年輕人來說,可說是夢寐以求。這是一份極具誘惑力的合同,也是做着明星夢的人登天的階梯。他想立即簽下這份合約,又覺得只要簽下自己的名字,便選定了一生的職業,這是人生的一件大事,應該和家人商量一下。
  母親聽說後,立即表示反對,在她看來,當演員本就不是什麼好的職業。工作不穩定,感情不穩定。如果出了名,紅了,便會成爲媒體追訪的對象,一點小事,都會鬧得滿城風雨,連一點私生活都沒有了。如果沒有紅呢?就得在底層苦苦掙扎,想盡一切辦法要紅起來,生活也就永遠失去了安寧。
  父親則說:“這件事,還是像以前一樣,得由你自己來決定。不過,你既然主動找我們商量,我相信,你是覺得這個決定不容易下。那麼,我們可以坐下來,認真分析一下得失,看看是簽好還是不簽好。”
  父親幫他分析說,合同中有些條件,確實是苛刻了些。但是,對於一個新人來說,開始受些苦對自己今後的發展倒是有幫助的。所以這方面,他本人並沒有意見。他倒是覺得,最大的問題在於,你自問,這個行業適合你嗎?是你喜歡的嗎?你進入這個行業之後,可能會有兩種結果,一是紅了,一是沒有紅。如果紅了,你認爲你有足夠的思想準備嗎?如果一直都紅不起來,只能跑龍套,你覺得自己有足夠的信心面對一切困難嗎?如果你一切都準備好了,也把將來可能出現的問題都想到了,我相信,你就可以自己做決定了。
  經父親這樣一提醒,劉德華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他沒有再猶豫,第二天,便籤下了這份合同,最初的月薪1800港元,也就是一個普通白領的收入而已。
  進入電視臺後,最初一段日子,只能跑龍套,這一點他做好了充分的思想準備。
  其實,絕大多數藝訓班畢業的學員,初入臺時,都有一個坐冷板凳的時期。在電視臺的工作,和實習時差不多,由電視臺方面安排參加一些電視劇的演出,通常都是一些微不足道的配角。
  剛進入電視臺不久,劉德華立即領到了任務,參與《花艇小英雄》的拍攝。
 
這是董煒和莊而靜的戲,劉德華在裏面,只是一個不大不小的配角。無線電視臺正準備推出一批女星,以便有足夠的後備力量,莊而靜便是他們重點推出的一個新人。莊而靜因爲在幾部劇集中的突出表現,已經成了一線女星,全港知名的後起之秀。董煒則是一個頗有名氣的演員,在古裝武俠劇方面,造詣極深。無線電視臺讓他和莊而靜配戲,自然是想以老帶新,提高該劇的收視率。
  劉德華是第一次演戲,往攝像機前一站,才知道自己在藝訓班所學的那些東西,在這裏似乎派不上太大用場。雖然他極其努力,仍然有力不從心的感覺。即使如此,他的努力以及待人的真誠,還是給那些前輩們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尤其突出的一點,劉德華有一手理髮手藝,一旦有時間,他就幫人理髮。他的熱心與樂於助人讓他贏得不少的好評,結下了諸多人緣。
  董煒就是此時和他成爲亦師亦友的朋友的。
  這部電視劇播出後,收視率差強人意。劉德華雖然做着走紅夢,卻也知道,以一部配角劇走紅,可能性不大。結果也不出他所料,有關他的表演,幾乎沒有引起他人的注意。
  接下來,電視臺又給了他另一部電視劇《蘇乞兒》。
  這部電視劇可了不得,演員絕對是豪華陣容。男演員領銜的是周潤發。當時的周潤發,可是香港頭牌紅星,已經是紅透半邊天了。他就是收視保證,就是號召力。有他出場的電影電視,幾乎沒有不賣座的。女演員領銜的是米雪,這又是一個大紅星,被認爲是汪明荃以來,香港最有實力的女演員,早在劉德華還是一名學生時,她便已經大紅大紫。有了這樣兩個大牌名星,這部電視劇,想收視率不高都不可能。除了這兩人之外,還有高劉德華一屆的藝訓班大哥苗僑偉。苗僑偉已經演過不少電視劇,早已經被無線電視臺內定爲力捧的小生後備。
  在這部劇集中,劉德華的表演,也只能算是平平。但是,他爲人的態度,以及努力工作的勤奮勁,給老大哥周潤發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日後,周潤發給了劉德華好幾次機會,可以說,爲劉德華走紅,立下過汗馬功勞。但另一方面,周潤發又成爲劉德華在事業上立志要超越的高山,並且還一度成爲情場上的競爭對手。
  兩人雖然始終都是朋友,只是其關係,也多少有點微妙。
戚美珍紅了
 
戚美珍紅了(1)

 
一直憑藉着勤奮刻苦取得成績的劉德華,在剛剛進入無線電視臺的那段時間裏,無論怎樣地努力始終得不到大家的認可。然而,他不曾自暴自棄,依然堅持着……
  在第十屆學員中,最幸運的大概要算戚美珍了。
  早在藝訓班時,她就是女生中最有實力的,老師對她寄予厚望。進入無線電視臺之後,又逢高層推出大力培養年輕女星的計劃,爲了同亞視爭奪收視率,他們計劃推出一批具有實力的女演員。
  戚美珍幾乎是出演第一部劇集,便一炮而紅。
  那段時間,總是有記者跑到電視臺來採訪,採訪的對象,自然是剛剛走紅的戚美珍。甚至不僅僅是戚美珍,就是和劉德華同一屆,畢業成績並不如他的符鈺晶,也迅速成了二線演員,只有他劉德華,還寂寂無名。偏偏他們這些人,又在同一間辦公室。每次有記者來,無論男女,要找的,總是戚美珍或者符鈺晶,倒是把他冷落在一旁,彷彿他根本就不是電視臺的人,根本就與演戲無緣。
  一名藝員,走紅的標誌,除了記者們的追捧之外,還有就是不斷有導演監製來找他商量拍戲的事。戚美珍是炙手可熱,同時有幾部電視劇的頭號或者二號女主角等着她去演。
  第一次和記者接觸時的尷尬,令劉德華永生難忘。
  那天,他正百無聊賴地坐在化妝間裏,看着戚美珍化妝。不一會兒,有記者來訪,找的自然是戚美珍。劉德華知道沒自己什麼事,便轉過身,幹着自己的事。過了片刻,聽到身後傳來戚美珍的聲音。
  “喂,華仔,過來一起拍張照吧。”
  人家這照片是要登在報紙上的,劉德華可不想露這種臉,這或許會讓人笑話吧。因此,他裝着沒聽見,沒有轉身,也沒有應答。偏偏戚美珍不肯放過他,或許覺得大家都是同一屆出來的,想給他一個機會?她又叫了一聲。那一瞬間,劉德華真的犯難了,不知道是過去好還是不過去好。如果過去,人家會不會說他想借機出位搶鏡頭?如果不過去呢?或許那些人會說他裝清高,扮大牌?
  因爲戚美珍一連喊了好幾次,他不得不站起來,走到了他們那邊。
  於是,記者開始爲他們拍照。戚美珍可真像個大明星,極其自然地搭着劉德華的肩膀,換了一個又一個角度,擺了一個又一個姿勢。鎂光燈一閃再閃,似乎拍了十幾張。劉德華想,拍完了,應該沒自己什麼事了。做人要知趣,該是自己離開的時候了。他站起來,正想走開,突然出現了好幾名記者,頓時面前是白光一片。劉德華猛一驚,暗想,這些照片出來的時候會有什麼結果?這些人會不會亂寫一氣?
  當時,他的表情非常怪異,以至於戚美珍有些擔心了,問他:“華仔,怎麼回事?”
  “哦,沒事。”他尷尬地說,然後擡腳走開,回到剛纔所坐的位子坐下。
  戚美珍和符鈺晶離開了,因爲有一名記者希望她們拍一些在停車場的生活照。劉德華暗自鬆了一口氣,一場苦役,應該結束了。
  剛剛喘了一口氣,就聽到身後有人說:“華仔,看這邊。”
  他心中一喜,難道這次有記者對自己感興趣了?他聞聲轉過頭,眼前鎂光燈一閃。他心中暗喜,以爲自己終於引起記者們注意了。不料,待他定下心神再看時,卻發現,那鎂光燈根本就不是對着自己,而是對着另一個“華仔”黃日華。
  沒關係。他對自己說。照相照得再多,又怎樣?那只不過是紙上明星,招人話柄。如果有一天,我紅了,我纔不會像木偶一樣,任由你們這些人擺佈呢。
  轉而又想,他能紅嗎?同期畢業的同學,別人似乎都比他幸運,即使沒能上一線,也差不多算是上了二線,報紙上多少也能露個臉了。可他卻在這裏坐冷板凳,記者見了他,甚至連點個頭的興趣都沒有,好像他是空氣一般。
  難道自己選擇這行,真的錯了?
  又有人在叫華仔,他想,一定又是叫黃日華的,他理都懶得理。那人又叫了一聲,他還是不理。結果,那人在他肩上猛拍了一掌,說:“喂,裝什麼明星架子,打招呼也不理別人。”他轉過身,看到的是同班同學潘宏彬。
  劉德華心裏突然一陣狂喜。終於有人願意和自己說話了,不需要獨自一人坐在這裏煎熬了。他問:“你幹什麼?怎麼滿頭大汗?”
  潘宏彬說,他剛從外景地回來,外面熱得要死。他和劉德華一樣,也是跑龍套的。所以,見到這位老同學,就像見到久違的親人一般,心裏倍感親切。
  日子每天似乎都是一樣的。身邊的傳呼機常常響起,看看號碼,如果是不熟悉的,立即認定,又有人找他跑龍套了。而他的反應,也是千篇一律,抓起電話,撥了那個號碼,不待對方出聲,便提出一連串問題:“幾點?什麼地方集合?什麼戲?”去了片場,劇本都不需要看,反正是殺手甲學生乙之類,導演對他講上幾句,立即就上場表演。
  表演得好還是不好?通常都不會有人來評論,導演甚至都不太願NG,往往一遍就通過了。畢竟是一個不起眼的配角,沒有人願意在他身上花太多的功夫。
  劉德華自己也習慣了這樣的日子,再有電話來的時候,甚至連“什麼戲”一句,都覺得多餘,乾脆省了。去了片場,拍完戲,拿到一點點臨時演員的報酬,立即走人。事過之後,連自己都不記得到底演過哪些角色哪些劇集。
  這是一種空前的寂寞,這種寂寞考驗一個人的耐性,也衝擊一個人的自尊。有些人,就因爲耐不住這種寂寞,對自己的前途產生了疑問,最終放棄了這一行,去別的行業發展,那時,他們可能永遠都不再有在這一行檢驗自己的機會了。也有些人咬着牙挺過來了,當他們以前所未有的意志力硬挺的時候,他們的靈魂得到了失落的洗禮,從而變得更加堅強,也更加明白奮鬥對於人生的意義。

相比而言,劉德華的這一過程,還算是短的,周星馳的星途,卻比他更加坎坷,他的靈魂洗禮期,經歷了長長的5年。
  中國有個成語,叫厚積薄發。也許,這些跑龍套的日子,便是厚積的日子。正因爲有了這種厚積,思想上、心理上、性格上以及其他各個方面,都有了豐厚的聚積,有了充分的準備,一旦有了機會,就會噴薄而出。相反,許多剛出道便風調雨順,一炮而紅的人,他們的
噴發似乎太早了些,以至於後來沒有了積澱,顯露出了薄積的弱點,於是後勁極其不足,明智者就立即退出了演藝界。
  戚美珍的例子,便很具有典型性。
  剛出道,她便紅了,紅得大概連她自己都覺得意外。可是,紅給她帶來的困惑也是非常之多,衝擊非常之大。她和湯鎮業等人去了一趟海灘,不料翁美玲自殺了,輿論便出現千夫所指的現象,說她對翁美玲之死負有責任,因爲她在湯鎮業面前說了翁美玲的壞話,導致這段戀情破裂而翁美玲絕望。剛剛出道的戚美珍,豈能受得了如此嚴重的指控?其實,那些說這類話的人並非不清楚,翁美玲和湯鎮業之間分分合合,由來以久,就算沒有她出現,結局也必然如此。
  那時,苗僑偉正和梅豔芳談戀愛。圈內人都清楚,苗僑偉和梅豔芳,完全是兩種不同的性格。尤其是梅豔芳,個性實在太強,又是那麼紅,別說是整個香港演藝圈,就算是整個香港,能夠駕馭她的男人,又有幾個。他們分手了,或許與苗僑偉認識戚美珍有關,也可能完全無關。但是,這兩件事被記者們扯到了一起,戚美珍便成了一個橫刀奪愛者,成了導致梅豔芳失戀的罪人。
  突如其來的星運,令戚美珍驚喜異常,而突如其來的打擊,卻令她心力交瘁,迷失了方向。隨之,她的事業受到了影響,心情也開始變壞,便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和苗僑偉結婚之後,她開始逐漸淡出,後來更是做了眼鏡連鎖店的老闆娘,倒不失爲一種明智的選擇。
  從這種意義上說,有一段與寂寞爲伴的日子,也不失爲一件好事。
機會總是擦肩而過
 
機會總是擦肩而過(1)

 
多想是一朵淡淡的雲, 飄在淡淡的風裏;多想是一隻輕輕的蝶,醉在淡淡的花裏;多想是一條小小的魚,遊在清清的水裏……
  一次大型頒獎禮上,許多人站在電視臺的一個大房間裏,等待着上司的分工。上司左手拿一個本子,右手拿一支筆,向面前那些人看了一眼,然後叫道:“劉德華,你負責攙扶女嘉賓。OK?”劉德華答了一句:“OK!”
  頒獎禮開始了,輪到頒發最佳一類的獎了,負責爲獲獎歌手頒獎的,是一個名女人,西裝革履的劉德華向那個女人走去,主動伸出手,將她輕輕地挽住,然後邁着經過訓練的步子
,走向前臺。
  這是他的工作,他不得不表情肅穆地完成那一切。
  那個女人前去頒獎了,劉德華的工作也完成了。他退到了後臺,剛剛坐下,看到一張熟悉的面孔走過來。所謂熟悉的面孔,只是劉德華熟悉他,他或許並不瞭解劉德華。他是圈內極其著名的電影人,有一種點石成金的神奇魔力。同時,他還是一個著名的音樂人,寫過不少好歌,許多人唱着他的歌紅透半邊天。當時的香港演藝圈,多半認爲,如果能夠得到他的青睞,便等於登上了星途快車。
  他的名字叫泰迪羅賓。
  泰迪羅賓出現在後臺,並且直接向劉德華走過來。最初,劉德華還不太相信,向左右兩邊看了又看,可他的旁邊,並沒有別人。即使如此,他還是不肯相信。或許,他是到後臺來找什麼東西,而這件東西,恰巧又在他所坐的地方?
  泰迪羅賓直接走到了他的面前,並且主動和他說話:“你叫什麼名字?”
  他心中一陣狂喜,立即站起來。他的身材比泰迪羅賓高了一大截,站起來後,便有一種居高臨下之感。他很快發現這很不對,便彎下了身子,幾乎是半躬着和他答話。“劉德華。”他回答說。
  “你的外形很不錯。我想請你爲我們的下一部新片《彩雲曲》試鏡。明天,你到新藝城去找我。”他說。
  劉德華心中一陣狂喜,或許自己的星運到來了?
  第二天,他早早趕去新藝城。泰迪羅賓見了他,非常客氣,也非常熱情,立即着手安排,讓他試了兩個鏡頭,然後對他說:“你回去等消息吧,如果決定了,我會立即通知你。”
  懷着忐忑又激動的心情,劉德華回到了電視臺。剛剛坐下,電視臺的一位上司進來了,大聲叫道:“劉德華,新香港的黎大煒,你知道嗎?”
  黎大煒?就是那個知名的導演嗎?香港演藝圈,有幾個人不知道他的?尤其是那些做着明星夢的新人,全都等待着這些名導的召喚呢。劉德華有些緊張地應了一聲,那位上司便說:“你的機會來了。黎大煒給我們打了電話,想讓你去試鏡。我們同意了,你去吧。”
  爲了這次見面,劉德華着意裝扮了一番,選了一套當時最流行的“特工隊”服裝,衣服上印有“特工隊”的字樣。推開新香港的大門,裏面有一大堆人,所有人幾乎在同一時間,將目光轉向他。他心中暗喜,以爲自己在不知不覺間已經出名了,這些人全都認出了他。轉而一想,不太可能,或許是自己身上的這套衣服引起了他們的注意?過了片刻,他才發現,那些人的目光,並不是看着他的,而是看着他的身後。他轉身看去,見導演黎大煒緊隨自己跨進門來。
  他禮貌地招呼一聲。黎大煒看了他一眼,指着他,問:“你是……”他顯然沒有記住劉德華的名字,卡住了。劉德華連忙說:“我是劉德華,我接到通知……”黎大煒說:“對對對。”他又近距離從頭至腳將劉德華打量一番,說:“不錯不錯,你簡直就是《靚妹仔》男主角的化身。”
  劉德華心中一陣狂喜。男主角?這麼說,他跑龍套的日子,真的要結束了?
  這兩次試鏡,都是空歡喜一場。《彩雲曲》試鏡時,雖然不是男主角,卻也是一個大配角,戲份比較重。可是,過了一段時間之後,泰迪羅賓給了他一個角色,不是試鏡的那個,而是一個戲份很輕的配角。他在裏面,基本上沒什麼特別的表現,日後,也很少有人提起他演過的這部戲。
  他想,配角就配角吧,東方不亮西方亮。《彩雲曲》演不成,還有《靚妹仔》呀,黎大煒對自己這麼看好,應該問題不大吧。豈知,傳呼機又一次響起來,他一看,是黎導的電話。他幾乎是要高興得跳起來了。可是,黎大煒在電話中對他說的第一句話卻是:“抱歉。”
  劉德華的心猛地往下一沉,知道又一次機會與自己擦身而過。
  劉德華說:“365個跑龍套的日子。我一直沉着氣,沒有氣餒。我以‘A’級成績畢業,也很相信訓練班的導師並不會胡亂評分。我欠缺的只是一個機會。可是我手上的一疊‘殺手甲、學生乙、商人丙’的通告顯示:我還要耐心地等這個機會。”
  一天,劉德華正在一處荒山野嶺拍戲,他演的是一名刺客。那個刺客運氣不好,遇到對手了,兩人從山下打到山上,從樹上打進水裏,打得昏天黑地,渾身的泥水汗水。打了一陣,導演說了一聲“卡”,劉德華鬆了一口氣,揩了揩臉上的汗水,走近自己的物品前,不是爲了換衣服,接下來還要拍呢,只是趁着休息的機會,習慣性地看一看傳呼機,看是否有口訊要復。裏面果然有一個留言,請他立即復機。他看了看四周,到處都是荒地,人跡罕至,香港電信大概不會認爲這樣的地方有生意可做,自然不會安上一部公共電話。
 
4個小時後,終於有機會了,他立即撥通了電話。開始便是那一套早已經爛熟於心的問話:“幾點?什麼地方集合?”沒有必要問什麼戲了,問了也是白問。
  對方是一名女性,聲音完全陌生。她問:“你是誰?你找誰?”他說:“我是1992號機主,幾個小時前,有人call,就是這個電話。”他的話還沒說完,對方帶點驚喜的語氣說:“啊,劉德華?”
  劉德華心中暗喜,終於有陌生人能在第一時間叫出他的名字來了。
  以前曾有過許多次機會,即使人家點了他的名,事過之後,也完全忘了。等他去見面去試鏡,人家總是說:“對了,你叫……”過了片刻,對方又忘了,對他說:“喂,小王,你過來。”名人和非名人的最大區別,就是名人沒有人輕易幫你改姓,而非名人的姓,常常都會在別人口裏變來變去。
  他連忙說:“對對對,我是劉德華。”
  對方是一個快語連珠的女人,她根本不容劉德華插言,便自顧自地往下說。她自我介紹說,她叫單慧珠,是香港電臺電視節目部的導播。她正替一部電視劇找男主角,原本已找了嚴秋華,但後來發現他的檔期排不過來,只好另找他人。說了一大堆之後,她大概覺得在電話裏難以說清,便說:“不說了,不說了。我們見面再談吧,我要見見你,你現在有時間嗎?”
  單慧珠是一個極其豪爽的女人,做事和她說話一樣,風風火火,雷厲風行,從不拖泥帶水。她曾經說過,她每次發現心目中適當的人選,就像是丈母孃急着看毛腳女婿,一秒鐘都不願多耽擱。她自嘲地說:“我真不知急個什麼勁,那毛腳女婿與我有什麼關係?還一副窩囊相,很要不得。”
  兩人見了面,劉德華覺得自己非常喜歡這個女人,並且暗想,如果她不是女人,那一定是個大男子主義者。就算是男人中,都很少見有她這麼爽快的。見到劉德華,她沒有絲毫陌生感,也完全不將他當成一個無名小卒。當面一拳就打在了他的胸上,說:“小子,我沒看錯,就是你。”
  劉德華有些莫名其妙,尷尬地笑着。單慧珠拉着他坐下,興奮地說:“我喜歡你憤怒的眼神,百分之百就是我要找的。”
  類似的話,劉德華聽得不少,到頭來,通常都是空歡喜一場。經歷多了,他也學會了一點矜持,不再表現驚喜,只是哦了一聲,然後帶點調侃地說:“我一直以爲我是鄰家男孩那種類型。”
  單慧珠又是一拳擊向他,說:“小子,你比我想象中還要開朗。”
  人和人之間,確實需要緣分。他和單慧珠,或許就有一種先天的緣。交談不過幾分鐘,兩人便有一種相見恨晚之感。分別時,單慧珠更是拍着他的肩,一遍又一遍地說:“小子,努力吧,我看好你。”
  話雖如此,程序還是要走,試鏡一關,免不了要過。
  一般導演試鏡,通常都是事前給演員出題目:你演的是這部戲中的某個角色,這是一個什麼樣的角色,你應該把握什麼什麼。說上一通戲,然後由演員表演,拍下來之後,再看效果。單慧珠是一個寫實風格的導演,她的試鏡,也與別人完全不同。她和演員一同坐下,然後向對方提出一大堆問題。演員以爲彼此在聊天,卻不料攝像機早已開始工作。聊天結束了,試鏡也已經完成。
  兩個星期後,傳呼機再一次響起來,是單慧珠。
  劉德華並沒有驚喜,或許,第一句話又是“抱歉”吧。他順手拿起面前的電話,撥通了號碼。還沒容他出聲,對方就問:“是劉德華嗎?”他說是。單慧珠便說:“小子,接通告。”此時,劉德華心中泛起了輕輕的漣漪。接通告是一句行話,意思是有活給他做了。他說:“太好了。”語氣卻極爲平淡,接到通告時,角色已經調換的事,他也不是第一次遇到。
  單慧珠說:“明天早上8點,我在香港電臺飯堂等你。”
  他準時趕去,單慧珠果然等在那裏。她順手拿過身邊的文件夾,將一個劇本遞給他,說:“男一號。”
  真的是男一號?沒有聽錯嗎?接過劇本,翻開來,一目十行地瀏覽。這個本子叫《江湖再見》,男主角是一個江湖人物,名叫阿龍。本子的前面,有男主人公的介紹,這個人物頗有江湖豪氣,菸酒都來。酒倒好說,拍戲的時候,拿水當酒喝就成。抽菸卻來不得半點假。他帶點玩笑地說:“看來,我得學會抽菸了。”她說:“抽菸又不是殺頭,你怕什麼?”
  此時,他心中才認定,原來,這次自己是真的撈到了男主角。
  回家之前,在路上買了一包煙,然後一邊看劇本一邊抽。
  母親見狀,大吃一驚,還以爲發生了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驚慌失措,問他:“華仔,出什麼事了?”他茫然不解,說:“沒有呀。”母親說:“那你爲什麼抽菸?”他看了看手中才吸一半的煙,說:“我剛剛接了一個劇本,裏面的人物要抽菸。”母親說:“那你也沒必要真抽呀,做做樣子,不就行了嗎?”
  劉德華心裏暗笑。母親畢竟是行外人,哪裏知道箇中原由?一個不會抽菸的人,連拿煙的動作都不會,何況真的拍起來,吸一口煙,便猛一陣咳嗽,到手的機會,或許就因此溜走了。
  跑了整整一年的龍套,時間已經從他簽約入臺時的1981年進入了1982年,終於有了一試身手的機會,劉德華自然是異常投入,格外認真。可是,他在戲中演的畢竟是一位江湖人物,和他生活的現實相距甚遠。江湖人物到底該是什麼樣的?他心裏沒有概念,演的時候,總有一種力不從心之感。他心裏着急,好不容易有了這樣的機會,如果自己不能好好把握,下一次機會在什麼時候?心裏越急,表演的時候越是出錯。
 
電視劇播映,劉德華請了家人朋友一起觀看。劉德華對自己的表演並不滿意,覺得特別生硬。沒料到身邊人卻是一致叫好,說特別好看。餘偉國更是誇張地對他說,他一定會紅,自己要拿個第一,找他要第一個簽名。
  他哪有什麼簽名?只是和餘偉國打趣。餘偉國說:“你馬上就要成爲明星了,沒有簽名怎麼行?來,我們一起設計一個。”
  兩人一起真的設計了一個簽名,然後劉德華便開始練習。
  以後幾天,劉德華期待媒體的反應,報紙一來,他便迫不及待地打開娛樂版,希望看到有關這部戲的消息。可是,媒體異常地沉默,除了節目預告,沒有任何地方提到這部劇集,更不用說評論了。自己投入那麼大精力做的一件事,無人喝彩倒也罷了,甚至連批評的聲音都沒有。那種鬱悶的感覺,簡直會讓人窒息。
  一段時間之後,接到單慧珠的電話。她說:“小子,你要請我吃飯。這個劇集的收視非常好,我收到不少觀衆來信。”
  聽到這個消息,劉德華的第一反應是:這是真的嗎?不是你安慰我吧?
  千真萬確,後來,劇集送去美國參加一個電視節,獲得了電視劇特別獎。在香港沒有得到足夠重視,倒是人家美國肯定了,真是牆內開花牆外香。
  時隔不久,一年一度的“公益金百萬行”活動進入準備階段,負責人佈置任務的時候,對他說:“劉德華,那天你要擔大旗。”香港圈內“擔大旗”相當於內地所說的“挑大樑”。驚喜之餘,劉德華不免又產生疑問,可能嗎?就算自己再紅,能紅得過汪明荃、鄭少秋嗎?在他們之下,還有周潤發、米雪、翁美玲這些人呀。何時輪到他劉德華來擔大旗?果然,他很快明白了,負責人所說的擔大旗,是真正意義上的擔大旗,由他和潘宏彬負責扛那面大旗。此時,他才明白,原來自己仍然是小人物一個,苦力的幹活。
  正式活動那天,他將旗子高高地舉在手中,走在隊伍的最前面,在他的身後,便是汪明荃、鄭少秋等一大串超級紅星。宣傳隊伍從山間走到山腳,沿途有大批羣衆圍觀,自然是爭睹大明星的風采。劉德華知道沒自己什麼事,倒也自在,和潘宏彬一路談笑自如,妙語連珠。卻不料突然有一個小姑娘斜刺裏衝過來,口中叫道:“阿龍,阿龍。”
  劉德華猛地站住了。“阿龍?”不正是《江湖再見》中的人物嗎?這麼說,她是在叫他?果然,那個小姑娘手中揮動着一個小本子,來到了他的面前,說道:“阿龍,請替我籤個名字。”
  那一瞬間,劉德華是真的被狂喜擊倒了。終於有了自己的影迷了,哪怕是個小影迷,那也是影迷呀。有影迷,就說明自己被承認了。他連忙接過本子,小心地將不久前設計好並且反覆練習的簽名寫在小女孩的本子上。小女孩接過,看了一眼,臉色立即變了,說:“我不是要你的簽名,我是要‘阿龍’的簽名。你不是‘阿龍’。”當頭一盆冰水,劉德華氣得七竅生煙。
  就像剛剛打開瓶劣質汽水,冒出幾個淡淡的氣泡之後,一切又都歸於沉寂。
  劉德華並沒有紅,而是一如既往地跑着龍套,一如既往地等待。

劉德華遇上周潤發
 
“阿龍”不是李小龍,劉德華很快被打回原形,一切如舊,照樣是每天爲一些不起眼的小配角奔波。
  其間,劉德華再一次接到傳呼。這次,他自我感覺是個星了,不再問“幾點?什麼地點集合?”而是等待對方給自己一個意想不到的機會。可是,傳來的消息卻一如往昔。他的心暗暗緊縮着,意識到,自己仍然是從前的那個劉德華,一切都沒有改變。既然這是自己的宿
命,那就勇敢去面對好了。
  他趕到片場,才知道拍的是《夜來香》,男主角是大名鼎鼎的林子祥。實習時在歌廳配舞,那時他就見過林子祥。現在是第二次見他了,劉德華正想和林子祥打聲招呼,不料導演卻讓他上場。他問:“演什麼?”導演連多一句話都不想告訴他,只說:“快,脫衣服,上牀。”於是,他機械地脫下衣服,爬上牀去。原來,他此次演的是一個嫖客。嫖客就嫖客,肉搏隨即上演,像不像,那要等觀衆去評說。大概觀衆對這樣一個一閃而過的角色沒有興趣吧,他的名字,只是在片尾一閃而過。不過,休息的時候,他主動找林子祥聊天,竟然給林子祥留下了極好的印象。
  接下來是周潤發的《鱷魚潭》,裏面需要一名殺手,選上了劉德華。
  這已經是劉德華第二次和周潤發合作了。周潤發是超級巨星,大忙人,不僅是廣大影迷心目中的偶像,也同樣是像劉德華這樣一些初出道者的偶像。演《蘇乞兒》的時候,劉德華扮演過角色,只是角色太小,大概沒有引起周潤發的注意吧?他們之間,幾乎沒說過話。這次,演殺手,哪怕只是一個不起眼的角色,劉德華同樣認真對待,演得十分投入。
  一場打鬥拍完,下場休息,周潤發主動走過來,問他:“你是訓練班第幾屆的?”
  “第十屆。”劉德華有些激動,沒料到自己心目中的偶像會主動和自己說話。
  周潤發說:“身手不錯呀。”
  劉德華笑了笑,告訴他,還在讀中學的時候,他曾和好朋友一起拜師學過洪拳。
  周潤發看了他一眼,對他給大家理髮頗有印象,便問他:“你也學過理髮?”
  他帶點羞澀地說,他爸爸喜歡替人理髮,開始,他是當下手,後來,自己也學會了,閒着沒事的時候,就喜歡弄一弄。
  導演喊周潤發上場,周潤發站起來,在劉德華的肩上拍了拍,說:“好好幹。”
  一個鏡頭拍完,周潤發下場了,竟然再一次走到了劉德華身邊,閒聊起來。劉德華談起了自己心裏的鬱悶。他一直覺得,自己在藝訓班所獲得的A,並不是老師亂給的。可到了電視臺,卻一直得不到重用,爲此,他非常苦悶。尤其是不久前,他和黃秋生有一次合作,他自覺已經非常努力了,不料被黃秋生劈頭蓋臉地大罵一通。別的話倒也算了,只有一句話,黃秋生罵他是花瓶,一點演技都沒有。這句話深深地刺傷了他。
  周潤發揮了揮自己的手腕,亮出腕上的勞力士金錶給他看。此時的劉德華,如果能夠撈到小角色的話,演一場戲,大概可以獲得一百到幾百的片酬。如果沒有片酬可撈,也就是每月1800元的薪水。這樣的收入水平,維持生活還緊巴巴的,一塊十幾萬的勞力士錶,對於他來說,簡直就是天文數字。
  周潤發說:“你一定也聽說過我當初跑龍套的故事吧?凡事都有一個過程。做人最重要的,第一是對自己有信心,第二是要努力。只要你努力了,總有一天,你也會有勞力士錶,你也會有一切。”
  從此之後,在劉德華的心目中,周潤發亦師亦友,對他滿懷着一腔尊敬。其實,此時的周潤發,連劉德華的名字,都還不知道。
  不知道名字,不等於沒有印象。周潤發對劉德華不僅有印象,而且印象很深。
  後來有一次,夏夢找周潤發拍《投奔怒海》。周潤發的答覆是:“我看看劇本再說。”
  《投奔怒海》是一部憂憤悲壯的史詩式電影。它所反映的,不僅僅只是一種處於社會底層的難民生活,更體現着一種歷史和政治的洞察力以及超前性。故事以1978年日本記者芥川夕見赴越南採訪爲視點,反映了越戰結束後,越南平民以及華人面臨的政治以及經濟困境,深刻揭示了越南高層所潛藏的排華反華情緒。故事以14歲的女孩琴娘一家此時期的境遇爲主線,另以曾爲美軍做過翻譯的華人祖明爲副線。曲折緊張扣人心絃的故事情節背後,是發人深省、悲壯殘酷的社會現實。這確實是一個令人震撼的故事。
  日本記者芥川在越南是漂泊,中國人“夫人”在越南亦非故國,阮主任懷念法國,祖明夢想去美國的新奧爾良,越南本土的琴娘姐弟也被迫逃往不知前途的他鄉——每個人都欲逃離困境而不能。芥川沒有來得及趕回日本的家;祖明生命毀滅在出逃的船上永不瞑目;阮主任被“發配”到新經濟區也是凶多吉少。只有“夫人”尚在忍受內心苦痛各方周旋,還有琴娘自由漂行在大海上(雖然前途未卜)——能存活的都是女性,堅忍而柔韌。也許是導演潛意識中的性別意識發揮了作用。
  故事發生在一個被越南政府稱爲“新經濟區”的地方,這種所謂的“新經濟區”,實際上就是流放區,是“古拉格羣島”。這個“新經濟區”的居民,都屬於一些身份複雜的人。而導演許鞍華的視點,選擇的是這些不正常人之中,可算最正常的一家人了。這就是琴娘一家,母親、弟弟阿樂等人,他們是土生土長的當地人。在這個新經濟區裏,幾乎每天都有人被槍殺,屍體便呈曝在大街上。琴娘和弟弟阿樂,每次聽到槍聲,便歡天喜地,迅速跑過去幫助祖明的父親收屍。期望從死者口裏找到一顆金牙,或者扒下一件能夠賣錢的舊衣服。他們與世無爭,只求生存,最終,阿樂在手榴彈的爆炸聲中死去,琴孃的母親自殺身亡。琴娘在此地無法生存,只得出海逃走。
阮主任是當地的統治者,代表着統治階級的利益。但是,他生長在法國殖民統治時期,許多的觀念已經法國化。他對那些高層血腥的統治和喪失人性的殘暴,十分失望,對那些生活在底層的平民,抱着一腔同情,自然不能爲統治者所容。
 
阮主任是當地的統治者,代表着統治階級的利益。但是,他生長在法國殖民統治時期,許多的觀念已經法國化。他對那些高層血腥的統治和喪失人性的殘暴,十分失望,對那些生活在底層的平民,抱着一腔同情,自然不能爲統治者所容。
  另一個重要人物“夫人”,在影片中具有極其複雜的隱喻成分。她歷經了日本人欺凌,法國人的殘酷統治以及越南戰爭時被美國人侵犯。中國人幫助越南人打走了美國人,可是,
她這個華僑,卻沒有得到任何好處,反而成了越南集權政治人物的玩物。
  許鞍華希望周潤發出演的是祖明。祖明是一個有志的知識青年,但在越戰期間,成爲了美軍的翻譯官,因爲受美國人的影響,思想已經美國化,和阮主任懷念着法國一樣,祖明最期望的是去美國的奧爾良。他並不認爲越南是自己的故鄉,反倒認爲奧爾良纔是自己的故鄉。越南人不能容忍這樣的人存在,將他投進戰犯監獄,並且移送新經濟區。祖明不能忍受這一切,在阮主任和“夫人”的幫助下越獄成功,開始四處搶掠,希望以此獲得一張前往奧爾良的船票,最終,他死在出逃的船上。
  這是許鞍華的越南三部曲之二,第一部《胡越的故事》,周潤發就是男主角。現在推出的第二部,同樣是一部非常好的電影,周潤發開始同意出演。可是,當他聽說這部電影的拍攝地選在海南島的時候,他改變了主意。當時,中國大陸的改革開放纔開始不久,香港電影,難以進入內地,相反,周潤發在臺灣有巨大的市場,而臺灣當局,絕對不允許在中國內地拍攝的電影進入。爲了不失去臺灣市場,他拒絕接下這部影片。
  他對夏夢說:“有個人,我覺得挺合適,你不妨找他試試。”夏夢沒料到周潤發會給自己推薦演員,便問:“誰?”周潤發說:“叫什麼名字我不知道,是藝訓班十期的。前不久還在我的《鱷魚潭》中演過殺手。”
  夏夢進行了一番瞭解,知道周潤發指的是劉德華。
  她約劉德華見面。她戴着一副墨鏡,看起來精明能幹又有些神祕。當時,《投奔怒海》劇組已經去了海南島,男主角卻還沒有確定的人選,所以,她顯得有些急,見了面便是開門見山,半句客套都沒有。
  她說:“劉先生,真的非常抱歉找得這麼匆忙,因爲電影已經開拍了,導演許鞍華和演員好幾天前已經去了海南島。我們現在找你演的這個角色,一開始考慮的是周潤發,但是,他拒絕了,所以,我們不得不另找別人。這是劇本,你可以拿回去和公司商量一下。但抱歉的是,我們的時間很緊迫,請務必儘快給我一個答覆。”
  劉德華說:“好,我保證,24小時之內給你答覆。而且,我也可以給你一個初步意見,如果公司沒有意見的話,我本人也不會有意見。”
  聽了他這話,夏夢露齒一笑,並且坦率地對他說:“我到現在才笑得出。劉先生,真的很抱歉,我們只能給你這麼短的考慮時間。”
  對於劉德華來說,他只是個新人,電影還只拍過《彩雲曲》,而且那也只是一個小配角而已,就算是在自己的公司內部,每天都有好幾部電視劇同時在拍,他都撈不到角色,現在人家能夠給他一個男主角,而且還以前輩身份如此客氣和謙恭地對他說話,他是既受寵若驚,又感激涕零。
  夏夢說,周潤發不肯接這部電影,是害怕因此失去臺灣市場。他拒絕的同時,推薦了劉德華。夏夢是負責選角的,曾經一度爲了這部戲中的演員問題焦頭爛額。被周潤發拒絕後,她立即跑去海南島見許鞍華。當時,擔任男女主角的林子祥和繆賽人也都在場。
  她剛剛說完,林子祥就說:“前段時間,我拍《夜來香》的時候,有一個演嫖客的小子,外形很討好,拍戲也不錯。”許鞍華立即說:“爲人怎麼樣?”林子祥說:“其他的,我不是太瞭解。他拍戲的時候很拼命,工作態度一流。這一點給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夏夢問林子祥,這個人叫什麼名字,林子祥卻說不上來。只知道他是無線藝訓班剛畢業不久的學員。因爲戲已經開拍了,許鞍華也有些急,對夏夢說:“這件事,就由你負責。你打聽一下這個人,如果合適,就快點定下來。”
  夏夢找人打聽,攝影師鍾志文對她說:“你不用打聽了,我給你推薦一個吧。”
  鍾志文推薦的也是劉德華。他曾擔任過《彩雲曲》的攝影,對劉德華印象非常之深。他對夏夢說:“劉德華這小子,保證讓你滿意。他的外形,絕對讓觀衆喜歡,非常靚的一個小生。而且,做事特別認真投入。”
  夏夢說:“周潤發也推薦了他呀。看來,我還真得見一見這個人。”
  劉德華說:“林子祥說的那個人,也是我。”
  夏夢一聽,眼睛一下子瞪直了。她大概沒料到,幾乎在同一時間,竟然有3個人會推薦他,而且,這3個人中有兩個人竟然根本不知道他的名字。
  對於許鞍華這個人,劉德華還是有一定了解的。她於20世紀40年代末出生於內地的鞍山,在澳門和香港長大,1972年畢業於香港大學,獲英國文學與比較文學碩士學位,隨後赴倫敦電影學院攻讀電影專業,是香港演藝圈中少見的學院派。1975年,許鞍華返回香港,先在胡金銓手下擔任助手。香港新潮電影初期,她是代表人物,1979年由她單獨執導的《瘋劫》,“率先以文藝筆觸結合現代電影語言去追尋一宗謀殺案和鬼故事背後複雜的感情糾葛,在對電影敘事模式、手法和功能上勇於實踐和創新,別具一格”。她以這部處女作獲得第十七屆臺灣金馬獎優等劇情片和最佳攝影、最佳剪輯多項大獎,真正是一戰成名。
前一年,她推出了越南三部曲的第一部《胡越的故事》,將視角對準20世紀70年代的越戰之後,南方難民的生活。這部影片一反香港影片只講娛樂和武俠的傳統,直面現實生活,形成了強烈的社會震撼。現在投拍的《投奔怒海》,是三部曲的第二部。
  有了第一部打下的基礎,又有許鞍華這樣新潮且頗具實力的導演,劉德華如果能夠成爲其中重要的一名演員,對他今後的演藝事業,絕對具有劃時代的意義。可是,周潤發拒絕是
因爲怕失去臺灣市場,劉德華想,周潤發顧忌臺灣市場,難道他就不應該顧忌嗎?一個疙瘩在心中結下了,翻來覆去想了一個晚上,接下來吧,似乎對自己會有不利的影響,拒絕呢,又實在可惜了這次機會。至於夏夢提到和公司商量這件事,他心裏很清楚,公司是不會拒絕的。在公司內,他並不受重視,如果去給別人拍戲,他還可以爲公司賺一筆錢。
  輾轉一個晚上沒睡好,第二天一早,便設法和周潤發聯繫。他知道周潤發在堅城片場拍片,便往片場打了一個電話。周潤發接起電話問道:“哪一位?”他說:“我是劉德華。”周潤發愣了一下,反問:“劉德華?”他的記憶中顯然不曾儲存這個名字。劉德華連忙說:“那個跟你一起拍《鱷魚潭》的小子,第十屆藝訓班畢業的。”周潤發這才哦了一聲,想起來了。
  劉德華說:“我聽說你推薦我去演《投奔怒海》,謝謝你。”
  周潤發說:“這是小事一樁,不足掛齒。”
  劉德華又說:“可是,我有些問題,想不清楚,想請你幫我出出主意。”周潤發想了想,說:“我正在三廠拍戲。你如果現在過來,我們可以談一談。”
  劉德華趕了過去。周潤發正在拍戲,他在旁邊等了一下。周潤發拍完了,向他招了招手,向路邊的一塊石頭走過去。他跟了過去,隨他坐在那塊石頭上。劉德華再次對他推薦自己表示了一番感謝,然後說:“我很希望接拍這部戲。但我的問題跟你一樣,同樣擔心市場上的問題。如果我上了這部戲,我的臺灣市場豈不也有危險?”
  聽了他的話,周潤發無奈地看了看劉德華,似乎想罵他一頓,又有些不忍。心想自己的一番苦心,他當作了什麼?他問:“你告訴我,你哪裏來的臺灣市場?”
  一句話問得劉德華傻在了當地。是啊,他哪裏來的臺灣市場?臺灣有人知道他劉德華嗎?
  周潤發站起來,說:“別怪我直言。你好好地想一想吧。你連香港市場都沒有,哪裏來的臺灣市場?本來就沒有的東西,哪來的失去?”
  劉德華有點醍醐灌頂之感,同時又有些尷尬,進退兩難。
  那邊要周潤發上場了。周潤發拍了拍他的肩膀,最後說:“拍了,你起碼會有香港市場和中國內地市場,推了,你就什麼市場都沒了。對你來說,這是一次絕好的機會,你小子要好好把握住,千萬別輕易放過了。”
  回到公司,對負責人說了,他們沒有意見。劉德華立即給夏夢打電話。夏夢非常高興,答應立即着手安排機票。
  啓程那天,他在機場見到夏夢。夏夢見他僅帶了一隻很小的行李箱,似乎僅能裝下兩三套衣服,頗有些吃驚,對他說:“我們去兩個月,你帶這麼少的行李,夠嗎?”他是第一次出門,哪裏知道出門要帶些什麼?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說:“沒問題。”問題。”
 
第二媽媽葉德嫺
 
《投奔怒海》不僅引起了觀衆的廣泛認同,也引起了影評界的極大關注,一時間好評如潮,創下1500萬港元的票房收入。這個數目,在20世紀80年代初,幾乎是一個天文數字,全香港,只有李小龍、成龍等有數的幾個人,曾經打破過這一數字。而李、成兩人的電影,都是商業電影,許鞍華以一部文藝電影,創下如此紀錄,成功是空前的。作爲片中兩個男主角之一,劉德華自然紅了。
  在當年的第二屆香港電影金像獎評選中,《投奔怒海》贏得“十大華語片”第一名,同時獲得最佳影片、最佳導演、最佳編劇、最佳美術和最有前途新人等多項大獎。
  劉德華作爲無線電視臺連稍重要一點的配角都撈不上的人,在《投奔怒海》中確實大出了一回風頭,因此和馬斯晨一起獲得香港金像獎最有前途新人獎提名。最終,他雖然敗給了馬斯晨,卻也並沒什麼遺憾,畢竟在那時對於他來說,獲獎是一種奢望,獲得提名便已經是意外驚喜了。
  在相當一段時間內,他仍然只是個小小的難以引人注目的配角而已。拍了這部影片,他便有了香港市場。確實如此,香港演藝圈開始對他刮目相看了,首先是無線電視臺再不會將他視爲可有可無,而是在極短的時間內,決定讓他上一部新的電視劇《獵鷹》,並且還有另外幾部電視劇準備讓他出演。
  《獵鷹》是劉德華電視史上的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主角。他在劇集中出演一名初生牛犢不畏虎的年輕警官江大偉。
  江大偉是一個理想主義的有爲青年,立志剷除社會中的黑暗勢力和邪惡勢力,他考入幫辦學堂受訓,進而成爲一名年輕警官。
  其時,社會上,毒梟橫行不法,和警察內部勾結,十分猖獗。爲了除掉這個社會毒瘤,香港皇家警察設計了一個苦肉計,讓江大偉遭人佈局陷害,受到革職處分,隨即打入毒梟集團內部,成爲販毒頭子(劉兆銘)的得力助手。做了臥底的江大偉,表面上性情大變,令父親(劉江)和女友嘉琦(陳敏兒)無法諒解。最終的結局,自然是江大偉獲得成功,惡人遭到報應,江大偉成爲英雄。
  這部影片,走的仍然是警匪片的套路,劇情並沒有太多新奇之處,最值得稱道的,是劉德華所演的江大偉性格的堅毅以及他本人外形的帥氣。
  當年的劉德華,二十多歲,英俊瀟灑,在劇集中一出場,不知多少青春少女,頓時有一種“驚豔之感”。就是今天再看當年他的扮相,也會突然間被他的英俊外表所吸引。
  這部電視劇播出之後,迅速掀起一波收視狂潮。劉德華的名字,一夜間紅遍大街小巷。
  值得一提的是葉德嫺。她在片中扮演江大偉的母親,從此和劉德華結下了一段至深情緣,並且成爲劉德華的第二個“媽媽”。
  和劉德華合演《獵鷹》時,葉德嫺35歲,以她當時的年齡,扮演21歲的劉德華的媽媽,確實是適合的。以當時葉德嫺在演藝圈的名聲來看,也是劉德華的前輩。當然,如果僅僅以14歲的年齡差距以及葉德嫺那美麗少婦的外表來評判,她更像是劉德華的姐姐。
  葉德嫺是香港演藝圈中一個一直被低估的女人,有評論家將她列爲香港十大被低估女星之首。她的整個演藝史中,幾乎沒什麼獲得主角的機會,每次上場,都是大配角。而她的每次配角,也都演得十分成功。可是,誰都不明白她爲什麼一直沒有機會獲得女主角,也不明白她爲什麼沒能大紅大紫。她的演技出色,歌技也同樣出神入化。
  最典型的例子,要算她唱紅了黃的《明星》。
  當年,香港在亞洲電視臺和無線電視臺之後,又成立了第三家電視臺“佳藝”。佳藝拍一個時裝連續劇,希望黃爲他們寫一首主題曲,他便創作了這首歌。這部電視劇的女主角是港姐出身的張瑪莉。此人既有才華又有人氣,再加上外表靚麗以及港姐的名聲,被選中女主角,也不是什麼意外的事。可是,她在唱歌方面的能力卻極其一般,用黃的話說,是“歌藝奇劣,根本不能唱”。可她的經紀人不僅說服佳藝電視臺讓她來唱這首主題曲,還說服了寶麗金唱片公司支持,出了唱片。這張唱片的銷路非常不好。可這首歌引起了寶麗金的注意,他們隨後請陳麗斯進行了重錄。
  儘管陳麗斯是一個頗有天賦的歌唱演員,但她所錄的這首歌,仍然沒能紅起來。
  當時,葉德嫺已經兩棲發展,演戲唱歌兩不誤。她聽到這首歌后,非常喜歡,在一次演出活動中,選唱了這首歌,頓時讓這首歌插上了翅膀,迅速被廣爲傳唱。後來,她還將這首歌收進個人的大碟裏,成爲街頭巷尾人人傳唱的一首歌。此後,有許多人翻唱過這首歌,卻難以超過葉德嫺了。
  黃因此感慨地說:“這首歌的走紅經過,給我帶來了不少啓發。原來,歌曲本身,也有自己的運道與生命。好的作品,唱不壞。不好的作品,什麼天王巨星也唱不紅。”
  葉德嫺是一個性格豪爽的女人,因此,圈中人送給她一個花名,叫她“癲婆”。她既是一個對許多事情有着廣泛興趣的女人,也是一個具有各種才華的女人。近十幾年來,她漸漸淡出之後,移居國外。因爲早年她對書法和攝影有着濃厚的興趣,所以,她目前基本上成了一名業餘的攝影師,香港娛樂圈中一些老朋友的重要活動,常常請她來擔任攝影師一職。她還對天文研究有着濃厚的興趣,從不肯錯過對每一種新奇天文星象的觀察。
 
此外,她還有一大愛好,那就是認乾兒子。年輕時便是大美女的葉德嫺,對年輕而又有才華的靚仔,有着特別的興趣。先後認劉德華、許志安等人爲乾兒子。
  葉德嫺會對劉德華特別青睞,也是完全合乎情理的。劉德華外形帥氣,做事認真努力,興趣廣泛,待人誠懇熱情。可以說,具備了成爲一個明星所有的潛質,也符合葉德嫺的審美觀。兩人認識之後,脾氣相投,劉德華和葉德嫺都非常喜歡書法,兩人間,又多了一個話題
  有了這一切,葉德嫺對劉德華,便不再是普通的同事關係,而是多了一重愛。正是這種愛的驅使,葉德嫺格外關注劉德華,尤其是他在演藝事業方面的發展,成爲她重點關注的對象。
  以前,劉德華主要是跑龍套,除了在學校時老師指點過他有關演技方面的事,工作之後,大家都成了同事,幾乎不會有人認真地指導他。如果說有人曾對他的演技品評過的話,那便是像黃秋生一樣,當面或者背後罵他是花瓶。爲了《投奔怒海》,他和許鞍華、林子祥等人在海南島呆了兩個月,這段時間,使得他和許多人成了好朋友。可那是一種朋友關係,他跟着林子祥學唱歌,倒是大有長進,可在演技上面,那些人對他的幫助,並不是太大。
  現在這個葉德嫺不同了,她不會像周潤發說“你哪裏來的臺灣市場”那樣直來直去,也不會像黃秋生那樣罵一句花瓶了事。而是像媽媽一樣,溫言軟語,仔細地爲他指出演出中的每一個缺點,也肯定他的每一個優點。
  在那段時間裏,兩人每天在一起工作,拍完戲下來,也都在一起聊天。在戲中,葉德嫺是劉德華的媽媽,在戲下,她也像媽媽一樣愛他關心他。兩人就這樣確定了“母子關係。”
  《獵鷹》之後,兩人又合作了一部電影《法外情》,兩人在電影中的關係,同樣是母子。
  在這部影片中,劉德華所演的劉志鵬,是一名在孤兒院長大的孩子,從小好學上進,心地善良。經過一番刻苦努力,他獲得了執業律師資質。恰在此時,當地發生了一起頗爲轟動的兇殺案,被告是一名年已五十有餘的低級妓女,被害人則是一名富商。一方面,被害人家裏財雄勢大,而被告甚至連付律師費的錢都沒有。加上這件案子,表面看起來鐵證如山,根本沒有翻案的可能。因此,一般的律師,根本不想染指此案。劉志鵬憑着內心的正義感和同情心,接下了此案。期間幾經曲折,壓力重重。他排除了一切干擾,不屈不撓,抽絲剝繭,一查到底。最終,使得被告無罪釋放。
  若論演技,出道不久的劉德華,畢竟顯得稚嫩了些。但葉德嫺在片中卻有上佳表演,甚至贏得了“無數港產片的戲骨”之稱。可見葉德嫺的功力之高。
  這部影片,在當年的香港金像獎評選中,獲得最佳影片、最佳導演、最佳女主角等多項提名。不知是葉德嫺的運氣不佳還是其他原因,最終,她與這個獎項無緣。
  在劉德華的藝術道路上,葉德嫺爲了他的事業的成功曾起過重要的作用。對此,他感念至深。他曾說過:“我知道她一直關心着我。每當看到我不如意的消息,她總會搖電話給我,親切地給我鼓勵和安慰。就是這份感覺,我待她如家人,和她無所不談。
  曾在一個夜晚,我們說起彼此的家庭。我說我慶幸有一個體貼入微的母親,照顧我的起居飲食,好讓我在外安心地衝鋒陷陣。同時也慶幸有她這個好媽媽,在許多年間,她曾給我許多精神上的支持。”
  對此,劉德華的影迷們也都非常清楚。他們在接受劉德華的同時,也非常慷慨地接受了葉德嫺。
  一次演唱會上,葉德嫺每晚都到場,她的身份是工作人員,主要職責是給劉德華拍照。然後在一個晚上,她和許志安一起上臺,登上劉德華的天梯,合唱了一首《赤子》。唱畢,劉德華將她緊緊地擁在懷裏,向所有的歌迷說:“她不是我的嘉賓,因爲她和我是一家人。”他的話音剛落,臺下所有歌迷一齊大聲地叫道:“知道,她是媽媽。”
  這句話,令他們感動異常。
 
默默地愛着陳玉蓮
 
劉德華說:“生命是一朵花,愛情是花蜜。”
  他說,人的一生,就像一隻辛勤採蜜的蜜蜂,一直都在尋尋覓覓,希望衆花獻芳後,自己擁有一朵最美最愛的花朵,把它留在身邊,悉心呵護,地老天荒。
  可是,愛情也令他迷惘。在電影裏,他演繹過許多愛情故事,做過無數次深情漢子,戀
過衆多不同性格的女人。有時候激情四溢,浪漫無比;有時候狂風暴雨,生離死別;也有時候纏綿悱惻,情意綿綿。可那都是故事,只有完美的愛情,卻沒有完美的結局。更多的時候,激情達到高潮,卻聽到導演一聲“卡”,愛情便如潮水般迅速退去。
  對於愛情,他似乎是越來越迷惑。
  尤其是他自認爲如此之深地愛着林安琪,而她卻極其突然地告訴他,她愛的是另一個男人的時候,他心中早根深蒂固的所有關於愛情的理念,在那一瞬間分崩離析,支離破碎,無法彌合了。
  他告訴自己,這只不過是一個特例,真正的愛情,肯定存在於自己生命的前方,只要往前走,便一定會遇到。
  於是,他遇到了陳玉蓮,並且悄然愛上了她。
  這是一次極其典型的暗戀。
  陳玉蓮出生於1960年,雖然只比劉德華大一歲,可在演藝圈的資格,卻比劉德華老得多。1977年,年僅17歲的她,便考入了無線藝員訓練班第六期,並且以優異的成績畢業。和無線電視臺簽約後,立即參與電視劇《殺父》的拍攝,一舉成名。就像作家寫作一樣,有些作家專寫自己的故事,有些作家專寫他人的故事,也有些作傢什麼樣的故事都可以寫。演藝人員也存在這種情況。一些演員,無論角色怎樣轉換,從古演到今,那角色,也只是自我的翻版。也有些演員,演的角色誰都像,就是不像他自己。最有演藝天才的一類演員,演什麼像什麼。陳玉蓮就是一位演什麼像什麼的演員。
  劉德華認識陳玉蓮,是剛進電視臺之後不久的事。那時,他每天都坐在電視臺裏等待,每一個日子都寫着蒼白。因此他想,這樣下去,如同擱淺在沙灘上的魚,機會渺茫。自己不是能寫劇本嗎?何不趁此機會,重拾舊業,弄幾個劇本出來看看?於是,他聯繫了幾個朋友,開始利用業餘時間搞劇本創作。沒過多久,他們策劃了一個劇本《蛻變》,並且在香港電臺的一次評獎活動中得獎。香港電臺覺得這個劇本不錯,想拍成電視劇,便四處物色演員。
  那天,劉德華接到通知,說是演員物色好了,請他們幾個人去談談。劉德華等人趕到電臺,見裏面坐着一個大美女,文文靜靜的,有一種超然物外的空靈之美。幾個人幾乎要脫口而出:陳玉蓮。那時的陳玉蓮,在香港已經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殺父》已經讓她大紅了一把,不久後,又和當時的一哥鄭少秋合演《倚天屠龍記》,引得全香港人都看鄭少秋和她的戲。如果哪一天的戲中,他們兩人有一個沒有出場,觀衆就會大爲失望,似乎生活中突然缺少了調味品一般。
  電臺的負責人向他們作了介紹,陳玉蓮一點明星架子都沒有,非常斯文地和他們打了一個招呼,便靜靜地坐在那裏,聽大家談天說地。你不能說她沒有注意大家的話題,卻又似乎覺得,這些話題她或許不感興趣吧,否則,她爲什麼不插言?當時,劉德華便有一種驚豔之感,第一印象是:漂亮,太漂亮了。
  事後,他問自己:她到底漂亮在哪裏?回答是,她與衆不同。再問,她到底怎樣與衆不同?這個問題,可把他給問住了。和通常所能見到的那些美女相比,陳玉蓮完全是另一類人。看上去,她似乎有些鄉土氣,可仔細一想,那又不是鄉土氣,恰恰是一種超凡脫俗。一種自然的靜態的美麗。就像開在鄉野的花,花瓣上還帶着清晨的露珠,劉德華後來想到了兩個詞:仙氣、靈氣。
  劉德華評價說:“漂亮,絕對的漂亮。但那種漂亮不屬於城市和這個大都會,她的漂亮是一種泥土氣息的清新,寧靜舒服,毫無侵略性。陳玉蓮的眼睛會說話,但說的都是冷冷漠漠、平平淡淡的。我從未在她眼中看到過一絲渴望的眼神,大概她一直是一個甘於平靜生活的女孩子。”
  這個時期,正是劉德華感情上的空當期。他知道,他和林安琪的那段情結束了,雖然他至今並沒有完全走出來,甚至在刻意迴避,可結束已經有了明確的昭示。
  自從見過陳玉蓮,他心中便有了一種期待,一個夢想。他一次又一次告訴自己,這是不現實的,他和陳玉蓮之間,相隔千山萬水。她是一座神女峯,而他只是山腳下的一棵小樹。因爲屬意於她,他便格外關注有關她的消息,結果令他異常痛苦,陳玉蓮的戀人,竟然是他所尊敬的大哥周潤發。
  這種發現令他傷心落淚。如果是別人,他還可以拼力一爭,但對方是周潤發,他就連機會都沒有了。
  他更進一步聽說,當初,周潤發不僅沒有紅,而且被稱爲票房毒藥,演一部戲砸一部戲,完全無奈地落寞着。即使如此,陳玉蓮對周潤發的愛,卻是無怨無悔,矢志不渝。公司上層找陳玉蓮談話,暗示她,別看周潤發長着一副好模樣,但他根本不適合在演藝圈發展,他是一個完全不會演戲的人。和這樣的人戀愛是異常危險的,將會影響你在演藝事業上的發展,甚至成爲埋在你身邊的炸彈。陳玉蓮異常堅決地答覆說,她寧可不要演藝事業,也不能不要周潤發的愛情。
 
然而,當時的周潤發,並不是一個專情的男人。他實在太帥了,即使他不主動去招惹女人,女人也會主動找他。事業上的失敗壓抑了周潤發的情感,他迫切地需要從別的方面釋放這種壓抑,於是,他找到了一個渠道,對於女人,幾乎採取的是來者不拒之態。
  因爲這種種原因,周潤發和陳玉蓮的愛情,並非一帆風順,甚至是充滿了波波折折,風風雨雨。即使如此,陳玉蓮仍然是無怨無悔,癡心如故。
  如果一切都靜止不變,劉德華頂多也就是關起門來做一做夢而已。然而事情不是一成不變的。隨着時間的推移,許多事情,變得越來越對他有利。
  首先是陳玉蓮和周潤發之間風波不斷。媒體一會兒報道說周潤發和某某某私會,一會兒又報道周潤發的父母不喜歡陳玉蓮,覺得她太豔太冷,不會對未來的公婆有好臉色。作爲同事,劉德華自然知道更多的內幕,也常常能夠感受到周潤發內心深處經受情感煎熬時所流露出的痛苦。另一方面,劉德華正如一架加滿油並已啓動的飛機,一飛沖天的跡象,已經越來越明顯。
  《江湖再見》讓他第一次有了自己的觀衆,《投奔怒海》讓他第一次有了自己的市場,《獵鷹》則讓他第一次嚐到了紅的滋味。趁此機會,無線電視臺在一個綜藝節目中,同時推出5個當紅小生湯鎮業、黃日華、苗僑偉、劉德華和梁朝偉,並且給他們取了一個極其響亮的名字:“無線五虎將”。
  無線五虎將中,湯鎮業的資格最老,畢業於藝員訓練班第八期,黃日華和苗僑偉畢業於第九期,梁朝偉是小弟,畢業於第十一期。五虎將中,湯鎮業是真正的當紅小生,走紅已經有幾個年頭了。黃日華和苗僑偉,則鋒頭正勁,扶搖直上。梁朝偉雖然剛剛由藝訓班畢業,可是,他的運氣不錯,剛出道便和張曼玉一起演《新紮師兄》,一舉成名。劉德華雖然比梁朝偉早一屆,論起躥紅的時間,卻在伯仲之間。這5人都是超級大帥哥,每個人後面,都有一羣年輕女孩癡迷着。無線臺將他們5人編成一組,打的正是影迷牌,以一種純技術手段,使得5人的影迷相互影響,進一步擴大了5個人的名聲。
  恰在此時,金庸將劉德華和陳玉蓮拉到了一起。
  無線電視臺決定拍金庸武俠戲《神鵰俠侶》,開始在全港範圍內選角。擔任這部戲製片的是簫笙,有關小龍女一角,他屬意的是陳玉蓮,可是,由誰來擔任楊過?他犯起難來。《獵鷹》的監製李添勝對他說:“你可以試試華仔,他在《獵鷹》中的表現,你應該看到了。”簫笙卻有點擔心,說:“《獵鷹》是軍裝片,我看過他穿軍裝的劇照,確實很搶眼。但是,他太帥了,穿古裝恐怕不行。”李添勝說:“你不試試,怎麼知道不行?”
  簫笙將《獵鷹》調出來,再看了一遍,他不得不承認,劉德華在這部劇集中的表現可圈可點,但是,對於他是否適應古裝戲,仍然心存疑慮。他把劉德華叫進了自己的辦公室,對他說:“我看了你演的《獵鷹》,藝訓班的老師給你的評語是對的,你確實是正面小生人才。我現在正籌備拍一部古裝片——《神鵰俠侶》,你有信心擔任其中的主角楊過嗎?”
  《神鵰俠侶》是劉德華最喜歡的小說之一,楊過也是他最癡迷的人物。聽說自己有機會演楊過,劉德華心中一陣激動。他立即說:“有。”
  即使如此,簫笙還是坦率地告訴他,對他的古裝扮相是否受觀衆歡迎,心中沒底。所以,試鏡可能要比別人更嚴一些。事實也正是如此,簫笙讓他試了三次造型,又試了三次鏡。即使如此,還是覺得心中沒底,便想出一個主意,讓他擔任香港小姐歌舞表演的嘉賓。簫笙沒料到,這一安排,開創了劉德華一項新的事業。
  表演開始,劉德華和歌星蔣麗萍一起上場,《神鵰俠侶》的監製、導演等一干人坐在臺下,他們並不是來捧這次選美的,而是來看劉德華的古裝扮相的。劉德華一出場,簫笙便頻頻點頭,自覺比當初想象的還好。臺上的劉德華,第一次亮出歌喉,和蔣麗萍一起唱了一首歌,雖然並不爲觀衆叫好,卻讓華星唱片公司的負責人伍曼英眼前一亮。
  華星唱片看中的,並非劉德華有一副天生的好嗓子。實際上,劉德華不是百靈鳥,他的嗓音和其他一些著名歌星相比,並不出衆,樂感也不是太好。但這一切有什麼關係?只要他有觀衆有市場,再加上唱片公司的商業包裝,就一定能賣到大錢。唱片公司看中了他有可能是唱片市場上的一支潛力股,便決定在他身上投資,和他簽約,負責將他包裝成歌星。
  自然,這是副產品,主產品是劉德華的古裝扮相,得到了簫笙等人的高度評價,楊過一角,便這樣落到了他的身上。
  接下這部戲,他自然就開始關心誰和自己配戲。他問簫笙:“小龍女一角選定了嗎?誰演?”簫笙說:“已經定了,陳玉蓮。”劉德華心中一陣狂喜,暗想,太好了,由她來擔任自己的“姑姑”,沒有比她更適合的了。簫笙說:“她今天來試裝,你要不要去看看?”
  劉德華跑去看,陳玉蓮已經成爲了“小龍女”,那套定型裝穿在她的身上,真是風姿綽約,動感迷人。小龍女身上有一股子龍性仙性,她能夠以姑姑的身份,和楊過上演一曲絕世愛情,本身便說明了她的超然卓立,傲世不羣。這一切,又恰恰是陳玉蓮性格的一部分,清麗脫俗,仙風俠骨。
走到陳玉蓮面前,劉德華調皮地叫了一聲“姑姑”,陳玉蓮暗吃了一驚。她的記性好,竟然能夠叫出僅見過一面的劉德華,這讓他受寵若驚。她似乎還不知道劉德華就是未來的楊過,有點吃驚地問他:“你叫我什麼?”
  “叫你姑姑呀。”劉德華說,“楊過叫小龍女,不叫姑姑叫什麼?”
  陳玉蓮明白過來,哂然一笑,淡淡的,有無限的風采,卻也有難以言說的冷豔。
  卸裝以後,劉德華主動和陳玉蓮聊天。既然他們要配戲,而且是一段驚世駭俗的感情戲,自然需要培養感情。所以,陳玉蓮並不拒絕劉德華。卸裝之後的陳玉蓮,有一種天然的質樸和靜若處子的安寧。她坐在那裏,臉上始終帶着淡淡的笑意,一雙大眼睛撲閃撲閃地眨動着,性感的嘴脣緊抿,有一種說不出的迷人風韻。
  劉德華是個善於言談,知識面寬廣的人。他使出渾身解數,想和陳玉蓮聊上個天昏地暗。可時隔未久,他便發現,整個就是他在唱獨角戲,陳玉蓮幾乎是很少出聲。他無法知道她是贊成自己的觀點還是反對,也不知道她是否對他感到厭倦。他看她的臉時,又發現,她似乎在非常專注地聽着,嘴角泛起的微笑,似乎表明她對這一切是感興趣的。可是,他走不進她的內心。她的內心深處,與最核心部位相隔一段距離的地方,似乎有一道屏障,成了他和她之間的阻隔。
  越是如此,越刺激着劉德華,他有一種強烈的慾望,想突破陳玉蓮心靈的壁壘。
  有時,劉德華不禁想,她和周潤發在一起,也是如此嗎?周潤發是怎樣走進她內心的?打開她心扉的那把鑰匙,究竟在哪裏?偶爾能夠遇到周潤發等在片場門口接她,劉德華便會和他聊上幾句。那時,他真的很想問一問發哥:“你是怎樣叩開蓮姐的心靈的?”
  拍攝初期,陳玉蓮對於劉德華,確實就是“姑姑”。劉德華總想接近她,但每見她那種冷冷的拒人於千里的態度,便有些懼意。她也不太和別人接觸,總是非常自我地停留在一個看似空靈的世界之中。拍片的空當,她會操起一把劍,叫上某人和她練武。在戲中,她和李莫愁的打鬥是最多的,所以戲外,她練功的最佳對象,通常選中李莫愁而不是楊過。
  這部戲畢竟拍了四五個月,而且,小龍女和楊過發生感情的時刻,註定要到來。劇情的發展,使得陳玉蓮對劉德華的冷漠無法持續。他們之間的關係,在悄然變化,而現實之中,劉德華對陳玉蓮的愛戀,也與日俱增。他非常清楚,這一切只是他的單戀,哪怕陳玉蓮真的和周潤發分手,輪到他的機會,也是微乎其微。可是,他還是身不由己地陷了進去,戲裏戲外,都演繹起了真情。
  即使兩人感情親密了,可陳玉蓮永遠都是陳玉蓮,仍如黎明的一層清暉,清新而又迷離,朦朧而又美麗,飄渺卻又獨特。
  劉德華和陳玉蓮之間,曾有許多的故事,但令他印象最深的,卻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那是出去拍外景的時候,許多人坐在車上,劉德華和陳玉蓮坐在一起。那段路很長,而且路況極差,汽車顛簸得厲害。演員的日程通常都安排得非常緊張,簡直就像打仗一樣。所以,乘車的時間,往往是演員們睡覺的時間。這次,因爲顛簸,大家沒法睡覺,許多人都開始不耐煩,甚至有人大聲地抱怨,更有人用高聲怒罵來發泄自己的情緒。劉德華看一眼身邊的陳玉蓮,整個車上,似乎只有她一個人是寧靜的。她一直看着車窗外,眼睛中透着一種湖水般的清澈。他不知她在想什麼,卻非常驚訝她對這一切置身事外的態度。他努力想觸摸她內心最深處的那個角落,感受她此刻的寧靜。
  多少年過去了,人事沉浮,世事變遷。陳玉蓮那種超然物外的心態,令劉德華永生難忘,他後來也漸漸從陳玉蓮的寧靜之中,悟出了一些人生真諦,也開始學會了隨遇而安。在整個香港演藝圈中,沒有人比劉德華更懂得合理利用時間了。當演員的都有一種經驗,拍棚內戲還好說,一旦開始拍外景,往往就是最浪費時間最無聊的時候。所有人都集中在一起,今天你有戲明天他沒戲。即使當天有戲拍的,大概也只是一兩個鐘頭的事,其餘的時間,全都無事可幹。有些人,將這些時間滿不在乎地浪費掉了,或者喝酒聊天,或者出外找吃的,或者找異性風花雪月。劉德華則不同,他會利用每一段時間。去北京拍戲,他從香港叫來一個舞蹈老師,趁着空隙幫他排舞。再有空閒,他就去錄音,寫歌詞。戲拍完了,他的舞練好了,錄音也完成了。去四川拍戲,他便找時間去學變臉。去長春拍戲,他又拜師學起了二胡。
  劉德華說,人家看他,是在不停地忙碌,其實,他是在求得另一種心靈的平靜。
  這一切,正是當年陳玉蓮給他的啓迪。
  多年後,劉德華無數次談到陳玉蓮,從不隱瞞當年自己對她的暗戀。
  一次接受記者採訪的時候,劉德華說:“這個姑姑,在我心目中就如天仙下凡一樣。她是第一個,也是惟一一個令我真的戲假情真的女主角。那時候我真的以爲自己就是楊過,每日最渴望的事就是開工,因爲開工便可以見到我最愛的姑姑。”他表示,爲了小龍女,楊過曾有過斷臂的經歷,現實中的劉德華,也甘願爲陳玉蓮斷臂。可惜的是,戲中的小龍女心屬楊過,戲外的陳玉蓮卻不屬意於劉德華,而是愛着周潤發。戲拍完了,他再也沒法天天見到心愛的“姑姑”了,從此開始黯然神傷。在很長的一段日子裏,他無法從這種情感中抽離,一直在心中默默地想念着她。
 
大約一年之後,傳來因爲家人的反對,周潤發不得不和陳玉蓮分手的消息,接着,又傳出周潤發經受不起失去陳玉蓮的打擊而自殺。陳玉蓮再次回到周潤發身邊,一直悉心照料他,直到他病癒,她才毅然離去。
  日後,劉德華和周潤發雖然仍然是好朋友,可關係多少總顯得有點微妙,或許,與陳玉蓮有些關聯?但這一切,外人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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