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華》:馮小剛講了個好故事。

《芳華》這部電影想必大家都看過了,從上映到現在不少人還在討論這部影片,褒貶不一。但於我個人而言,發自內心的說:這是一部良心片,也是一個值得回味的好故事。

爲什麼這麼說呢。

首先,這部片子大致可以分爲三個部分,一開始是在政策指導下文工團的故事;二是男女主人公相繼離開文工團後在戰爭中發生的事;三是文工團解散後的故事。

這三部分有序聯繫在一起,並且每一部分中對於人物性格的描寫非常好。

比如女主人公偷拿舍友軍裝去照相館拍照的細節;旁白者-穗子一邊在笑話女主人公的同時一邊也在觀察其他男女角色以及盡力善待他們;老師在看到女主被欺負時表面很兇但實則還是包庇的刻畫等等,影片中很多細節都值得玩味。

另外,在整個故事的背後也展現出一部分現實的醜陋。

劉峯,一個“活雷鋒”,修得了機械錶,做得了沙發,還能跳舞,幫同學們做了那麼多好事,但僅僅是因爲不合時宜的表白心上人丁丁,而被調往前線。

並且在影片後半段劉峯在書店向交警隊求情,想要回被扣的車子,遭遇了赤裸裸現實的碰撞。而偶遇同學郝淑雯-一個有權有錢的高幹子弟,爲劉峯這個老同學付了贖回車子的錢。這一切的安排既合理又直擊人心。

或許在某些方面凸顯了出生,家庭背景確實是一道“暗坎”,註定了每個人的命運。

這裏還有一個細節,郝拿出一張丁丁後來發福的照片,穗子出於同學間輕鬆的調侃,說:她現在這個樣子,一定誰也不願意碰她了吧哈哈哈...

這是多年後的一句玩笑,誰能想過,這與劉峯之前被殘酷的拷問並調往前線打仗,戰鬥在槍林彈雨中,彷佛是一種深刻的諷刺。

不得不說,整個故事的年代感,以及人物細節與心理變化的描寫真是入木三分,很打動人。

再來說女一號何小萍,她承載了全片的線索,她的感情線也是最清晰的。

一個父母被關到死都沒有平反;爲了母親抱一下故意裝病;一個從小被欺負大的姑娘;對同學劉峯有着真摯的感情並用行動去證明的一個姑娘。這一切都能看出她內心的勇敢和善良。

影片中戰爭結束後,何小萍精神出了問題,這一部分我覺得馮導是想講點什麼,不同的人對這段解讀都不同,這裏不贅述了。

影片的最後,導演並沒有爲了一個積極正面的結尾而刻意拔高人物,這裏演得很真實,就像在講一個真實的故事:

兩人並沒有直接在一起,而是劉峯病重,何小萍把他接到身邊照顧他,兩人才算在一起,但沒有結婚。故事很完整,也沒有太多的噱頭,結局在合理範圍之內,讓觀衆也覺得感動和溫馨。

講完影片,再來說這部片的編劇-嚴歌苓。如果你認真瞭解過這個人的話,你一定會把女性的力量,自律,堅韌和她聯繫在一起。

因爲她就是這樣一個人。

1958年,嚴歌苓出生在一個文藝家庭,父親嚴敦勳是位作家,母親則是一名極爲勤奮的話劇演員。

在她小的時候就經常看到父親畫畫,在燈下拉小提琴,母親則拿着《莎士比亞》的劇本,一句一頓地念臺詞。

父親的書櫃裏裝滿了各種世界名著,嚴歌苓想看什麼都可以。哪怕充滿少兒不宜的禁忌,父親也絕不阻攔。倒是母親,會悄悄來到她身邊,將書從她手中抽走:“你現在這個年紀,看這個還早了點兒。”

小小年紀,她就看過《戰爭與和平》《西廂記》,專挑喜歡的段落,去了學校講給小朋友聽。看漏的部分,自己想辦法編一段接上去。她的創作才華,那時就埋下了種子。

12歲那年,嚴歌苓報考部隊文工團,成爲了一名跳芭蕾舞的文藝兵。一次偶然機會,在一個倉庫裏她發現了很多發黴的書,她就偷偷把書帶回宿舍,將書的封面撕掉,套上毛選的殼子。

在這些書裏,有影響了她一生的《拜倫傳》。拜倫的內在力量,令嚴歌苓無比欽佩和激動:

原來一個人天生的條件,並不能決定她最終的高度。只有用強大的自律和內在驅動,才能把人帶到更好的地方。

所以在部隊裏,她雖然不是形體最好的,但永遠是最勤奮的。

每天早上4點她就爬起來,將腿拉成一條直線,腳高高地架在窗櫺上,甚至連給人寫信都會保持這種姿勢,從不懈怠。

於她而言,要麼不做,要麼就要做到竭盡全力。

後來由於一段感情的挫敗,嚴歌苓選擇在自己20歲時,參加自衛反擊戰。當時缺記者,抱着英雄主義的態度,嚴歌苓對上級說:“我想去。”沒想到,這成爲了她一生的轉折。

當看着一個個傷員被擡進包紮所,走廊和手術室裏濃濃的血腥味,嚴歌苓才意識到戰爭的可怕,她那些英雄主義的幻想破滅了。

在採訪了3個月的傷員後,嚴歌苓一夜之間意識到,跳舞,受的侷限太大了,她必須找到一種新的形式來表達自己,那就是寫作。

後來,她被調到鐵道兵政治部擔任創作員,成爲一名軍旅作家,寫出了小說《綠血》《一個女兵的悄悄話》,獲得優秀軍事長篇小說獎等,在文壇嶄露頭角。25歲退伍時,她已經是專職作家了。

後來,她又去了美國。但當時語言是個大問題,她報了英語班,可託福才考了540分。那時候錢也快花光了,她聽說在芝加哥,底特律也有考試。她心想,豁出去了,剩下的錢全部拿來買機票,這樣就還有兩次機會。

嚴歌苓抱着破釜沉舟的決心,死磕到底,居然從一個英語白癡,考上了哥倫比亞藝術學院,開始在那裏接受系統的寫作訓練。

但她的英語文學基礎比起同學差太多,別人一個小時讀五十頁,她一個小時纔讀十頁,與此同時還要去打工賺錢。但越是困難,越能激發她的鬥志。她拼命訓練寫作技巧,到了期末成了班上唯一一個拿滿A的學生。

後來在一次訪談節目中,主持人問:“在那樣條件下,您一下子拿到那麼好的成績,您是怎麼做到的?”

嚴歌苓說:“聰明人,用的都是笨辦法。”

後來她不懈的努力與自身的天賦,讓不少導演發現了她,對她的劇本很感興趣。後來一部《天浴》,拿下了第35屆臺灣電影金馬獎最佳劇情片,還被《時代週刊》選入年度全球十大佳片。

在寫作這件事上,就像當初練舞一樣,嚴歌苓對自己非常嚴苛。讀寫作班時,老師要求學生寫3頁,她就一定要寫6頁。成爲專業作家後,每天早上9點到下午3點,她雷打不動地坐在桌前寫作,每天堅持。

這種高度自律是做成事情的關鍵,但也讓她一段時間患上躁鬱症,最後幫她撐過來的,是小說。她說:“要是不寫作的話,那我生命中最精彩的部分就死了。”

記得之前高曉鬆這樣評價嚴歌苓:一個美的女人,不憐憫自己,不憐憫這個世界,也不憐憫她筆下的人物,我覺得這是成爲偉大作家的素質。

所以我猜想,可能也有不少觀衆是衝着編劇嚴歌苓進電影院的。有時候,一個好的編劇,也是一部好電影的保證。

最重要的,好故事,值得被搬上熒幕,而經過導演的手,總能被人記住。但假如好故事能流傳很久,那功勞,有編劇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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