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巖松--金牌與銀牌的距離有多遠

      昨天一天,中國在雅典沒有金牌,大家對奧運的熱情也迅速涼快了一點,不過,這恰好是一個思考和冷靜下來的時間,琢磨一下金牌和銀牌之間的距離。

    銀牌要想在奧運上獲得和金牌差不多的待遇,它可能得具備以下三個條件。

    第一:過去的弱勢項目有了突破。

    第二:奪銀牌的過程有感人的故事或者一波三折的情節。

    第三:這一天沒有金牌入賬。

    雖然我認爲,這三個條件中,前二者最重要,但其實真正起作用的卻往往是第三條。

    前天一天,中國拿到了兩塊擊劍銀牌,這是多年以來,擊劍這一項目第一次集體出擊。因爲欒菊傑以“揚眉劍出鞘”的姿態奪得奧運冠軍,距今已有二十年整,而在悉尼奧運會上,男子花劍的三劍客拿回一塊銀牌,當時是感人的,但畢竟只是單點突破,而在前天,擊劍隊一下子就拿回兩塊銀牌,讓人感覺,擊劍離再次捅破金牌這層窗戶紙的日子已經越來越近。

    所以,在昨天幾乎所有的報紙上,擊劍奪銀都是頭版要關注的內容,但是我們必須清楚,獲得這樣的重視,實在不是大家理性的思考,而是前天我們的確沒有金牌。

    同樣在昨天,北京首都機場,記者已經快比乘客多了,因爲參加奧運的第一批隊員要回北京。中午時分,他們到了,幾乎所有的鏡頭、鮮花、掌聲、提問、合影、簽名都 是奔着王義夫、杜麗、朱啓南這樣的金牌選手去的,而我注意到,上屆一塊金牌和一塊銀牌的獲得者陶璐娜卻落寞而孤單,果真是隻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不過陶璐娜畢竟見過大場面,而其他的歸來者,可能更會感嘆世態炎涼和金牌的含金量。這個時候我突然想起上屆奧運會結束後,陶璐娜曾經對我說過的一句話,像是賭氣,也像是一種預感,她說:“和金牌相比,我更珍惜和喜歡我的另一塊銀牌。”

    她可以這麼想,困爲她畢竟還有金牌,可體育迷和越來越功利的社會會這麼看嗎?

    昨天下午,剛剛回到射擊隊的王義夫坐到了我的對面,可能是因爲八年前他獲得銀牌以及四年前他獲得銀牌後都採訪過他的原因,他的一番心裏話讓我大爲感慨:“我最難熬的時候就是獲得銀牌之後的時光,別人都把你當做失敗者,八年前當我拿着銀牌回到首都機場的時候,我是那麼的孤獨和無助,當時我不懂事的女兒親了我的銀牌一口,於是我心裏許了個願:爸爸一定再給你一塊金牌。”

    沉默了一會兒,王義夫又說了一句大實話,“金牌和銀牌實在是太不一樣啊……”

    這的確是現實,雖然在國家體育總局對獎牌的獎金上,金牌和銀牌的獎金差額只有五萬元,但實質上,這個小差距極具欺騙性,差距太大了,大到能發電的地步,甚至可以說,它會決定今後不同的人生。

    這難道就是我們正在喜歡的奧運?這難道就是我們的熱情?

    短暫的沉默過後,金牌就又來了,很快任何冷靜的思考都顯得是那麼幼稚和不合時宜,我們還是應當一起去熱淚盈眶,一起去爲金牌而歡呼,我們只需快樂自己,哪管安慰別人。

    那麼需要安慰的人該交給誰去安慰呢?銀牌獲得者畢竟還是勝利者,那麼默默地去了又默默地回來的人呢?那跳水中最後一跳得了零分的王克楠呢?滕海濱呢?陶璐娜呢?

    讓母親撫慰他們吧,因爲他們和金牌獲得者一樣,都該是被平等對待的孩子!(白巖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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