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妻

又是這種感覺。

我眼皮不自然地抽搐着,努力想要睜開眼,卻怎麼也睜不開。薄薄的眼皮上彷彿壓了千斤重的東西,不受控制地沉沉的閉着。四肢彷彿失去知覺一樣,感覺不到手腳的存在。

這種感覺我並不陌生,或者說是非常熟悉的。這纏繞我夜復一夜的噩夢――鬼壓牀。

身體被禁錮,失去了行動的能力。聽力卻越發的好了。我聽到,深夜中極細微零碎的聲音、木板被踩下的吱呀聲、指甲劃過牆壁的奇詭聲音……

是腳步聲。有東西正慢慢走過來,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我急的額頭上都出了一層冷汗。緊繃渾身的肌肉,努力嘗試着想要擡起手、睜開眼或者發出些聲音叫醒睡在我身旁的妻子。但不管怎麼努力,整個肉體卻仍然沉沉地陷在被褥之中。

吱呀――門開了。

一瞬間我心臟都嚇的停了跳動。臥室的門,每晚妻子都會鎖上的,鑰匙放在牀頭櫃上,沒有備用鑰匙。那麼,進來的,到底是人是鬼?

黑夜的黑,是盲人般的黑,沉重濃郁的黑像液體凝固在空氣中。可以隱約感覺到,有潮溼的水分充溢房間。我斂聲屏氣,想要僞裝出睡熟的模樣。心臟卻是不受控制地跳的飛快。耳膜邊都是心臟快詿跳動的聲音,砰砰作響。

不要跳了呀!停下來!

那腳步緩慢地過來,一步步,帶着詭異的水聲。像是剛從水裏爬出來的人一樣,你也許可以想象下,渾身溼透的人,從頭髮梢到手指尖都淌着水,那水,先是急促的細小水流,慢慢地變成滴答滴答的水珠。

腳步聲清晰可辨。是被泡脹的鞋子,每走一步都被帶起來地明顯的擠壓聲音。像是小孩子穿的塑料膠鞋一樣,我不由地走神想道。

下一秒,一個冰涼的東西就落到了我裸露在外的手臂上,彷彿充滿眷戀地開始緩慢摩挲着。我不禁打了個激靈,胳膊上瘮得起了密密的一層雞皮疙瘩。那不知是人是鬼的東西的手溼漉漉的,太涼了,帶着滲骨的陰森。

它視若無緒我胳膊上的雞皮疙瘩,繼續手中的動作,並慢慢不滿足的,順着胳膊往上摸。

不會是想活生生掐死我吧。我想要掙扎躲開,身體不由像脫水的魚一般,巨烈地抽搐着,手指卻詭異的恢復了一點氣力,摸到了一個溼軟的東西。

叮鈴鈴――!尖銳的手機鈴聲突地響起,像閃電劃破了黑暗的氛圍。

那東西停頓了一下,便不甘心地如海水退潮似的消失了,房間裏的溼氣陰寒彷彿也隨之慢慢消散,恢復了原有的靜默。手機鈴聲孤零零地響着。

過了好久,房間仍是安靜的。確定那東西沒有折回來,或者假裝退去、實則守株待兔,我緊繃的神經才終於放鬆下來,如釋重負地吐了口氣。想要起身打開燈,卻壓不打心底涌出的疲勞,不由的沉沉睡了過去。

當我恢復知覺睜開眼的時候,已經是天大亮了。

太陽光透過窗簾灑滿了整個房間,照的整個臥室亮堂堂明晃晃的。

我赤着腳站在木板上拉開窗簾,轉身看見牀上屬於妻子的那半邊牀和被褥已經收拾得妥當齊整了,連牀單都被掖得很順。我睡在那半邊的卻是一團凌亂,盡是皺褶。這兩邊強烈的對比,好像是楚河漢界,涇渭分明。

用力晃了晃頭。又瞎想了。我也不知道我腦子裏面爲什麼整天這麼多亂七八糟的念頭。我嘆了口氣,老老實實的開始疊被子,很容易地從凌亂的被窩裏發現了那塊手帕。

是一塊溼手帕,布料是紅色的粗布,上繡着拙劣幼稚的白花,再土氣不過,像是上世紀八十年代流行的款式。

看着這塊手帕,我想到了咋夜在那東西上摸下的溼軟物品。心慢慢的沉了下去。是的,在無數個深夜恐懼後,我白天仍然自欺欺人地把發生的一切當作一場噩夢。從未發生,不曾出現。

但這塊紅手帕的出現,就像一張大嘴,紅豔豔的咧嘴嘲諷我,嘲諷我的懦弱和膽怯。

鬼壓牀這件事是從什麼時候發生的,我已經記不清了。大約是半年前吧,那時候我剛剛升職成總經理,還清了車貸房貸錢款。妻子溫柔賢慧,我們感情也很好……好像除了還沒有兒女,一個男人做到我這份上,也算的上是個成功人士了吧。

但是就是那個時候開始,我的噩夢開始了。

白天我光彩照人,高高在上。夜裏我則畏頭縮腦、慄慄危懼。我恐懼,我害怕,我無緣無故地焦慮易怒,瘋狂地尋找嘗試各種驅鬼方法,喝下一碗又一碗摻香灰的清水。妻子從未放棄過我,安慰我、爲我找心理醫生、開藥……

但是這些通通沒有用,各種靈異事件總是發生在我頭上,沒有任何人爲的痕跡。

而最近這種事情越來越頻繁了,好像有隻厲鬼在深淵中着急叫囂,下來下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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