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雲淺淺
在我晨跑的路途中，有一個路口，我常常在那裏看到一位老人坐在路邊水泥臺階上喫早點，幾乎總是包子。
有一次，我用眼睛的餘光悄悄看了一眼，白色方便袋裏一共有四個包子，看不出什麼餡兒。還有袋裝豆奶。
老人不慌不忙地喫着包子，細嚼慢嚥，時而喝兩口豆奶。他平靜悠閒的面容，常常使我想起記憶中暖晴的冬季白天，偎在牆跟追逐着明亮的太陽光影曬暖的老人。
喫包子的老人穿着清潔工的橘黃色制服，他的身後有一片翠綠的竹林。若是仔細傾聽，裏面還有鳥兒熱鬧的啁啾聲。
老人又黑又瘦，十分沉默。他總是孤獨地坐着，慢慢喫着包子。我幾乎沒有聽過他說話。我不知道在他那些靜坐着喫包子的時間裏，都在想些什麼。偶爾，我跑步的時間遲了一些，就會看到他在打掃地面上的灰土和落葉，有時是用水管沖刷路面，我從他旁邊經過時，他會細心地將水管的噴頭移到一邊，讓我先過去。
我在跑步時，習慣聽音樂。我看到很多跑步的人將耳機塞進耳朵，長長的耳機線低垂在身體前面。我也曾試過戴耳機，但我的耳機似乎不像別人的那麼聽話，總是會從耳朵上脫落下來，我要不斷地照顧它，耳機線在前面晃動，也總是我分心，不能好好享受跑步。所以，我乾脆就用外音播放。我跑步的時間段人非常少，碰不到幾個人，無需擔心打擾到別人。
有一天，我拐了個彎，又經過那個路口。老人如往日一樣，手裏抓着包子在喫。這一次，我發現一點變化，他坐直了身子，四處張望，好像在急切地尋找什麼東西。半張着的嘴巴里隱約含着一口包子，也忘記嚼了。
看到我經過，浮現在他臉上的驚奇困惑神色，隨即轉變成恍然大悟。他慈祥地一笑，說：“我說哪裏有小提琴的聲音呢，原來是你。”
我先是一愣，繼而反應過來，我笑了：“哦，不是我，是貝多芬。”
我的手機里正循環播放到貝多芬的《春天奏鳴曲》。音樂猶如汩汩流動的清泉，優美流暢，歡快動聽。秋季的涼風中彷彿飄來春天的氣息。剎那間，春光如海。
2021-09-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