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從哪裏看世界


臺灣作家林清玄,曾到臺灣著名的野生資源保護區南仁湖景區採風,住在南仁湖唯一的一家住戶家裏。這家共四口人,一對夫妻領着一個孩子,還有男主人的一個弟弟。

在作家眼裏,南仁湖湖水清澈明朗,湖邊的熱帶雨林植物茂盛,品種衆多,這裏還棲息着各種烏類、小動物和聞名世界的蝴蝶,真是一個世外桃源。

可是這家主人卻不這樣看。他們在這裏住了20多年,早就呆夠了。隨着原來在這住的20幾戶人家陸續搬走,他們的心也開始不安起來,每天看着藍天白雲和湖光山色,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實在太孤獨了。正在琢磨着搬到臺北去住。

特別是到了晚上,天一黑下來更是感到寂寞無比。於是,他們買來了發電機和電視機,一到晚上,轟鳴的發電機在山谷隆隆響起,一家人坐在滿屋子柴油味的房間裏看電視,看城裏的新聞,看那些無聊的電視劇。總之,他們嚮往城裏的熱鬧,羨慕城裏人的現代化生活。

有一次女主人問林清玄:“你說這裏好,你是從哪裏看呢?”作家指了指旁邊樹葉上的一隻大蝴蝶說:“這不是很美嗎?”,女主人忍不住笑了,“這樣的蝴蝶我們這裏多得是,這有什麼稀奇呢?”,一時說的林清玄無言以對。

作家於是感慨到:我住慣了鋼筋水泥的房子,嚮往湖光山色的地方;他們住在這樣美麗的風景區卻嚮往城市裏的熱鬧和喧囂,彼此之間看世界的角度的確有着天壤之別啊!

想想也是,這裏或許真的沒有對錯。作家眼中的世外桃源,一流風景區和數不清的保護生物,在房屋主人眼裏已經司空見慣,熟視無睹;作家住膩了的鋼筋水泥房子,一心想躲開的城市喧囂,卻是他們一家人嚮往的地方。

這都是因爲看世界的中心不一樣啊!作家眼裏的世界名蝶,在房屋女主人眼裏不過是一隻天天在身邊飛的普通蝴蝶而已。

突然想起在荷蘭阿姆斯特丹旅行,普通人到紅燈區參觀,看到的是社會制度的不同,妓女在這裏可以是被允許的一種合法職業。而作家米蘭.昆德拉參觀之後,卻在這條狹窄的街道上發現了強烈的對比:“一邊是教堂,一邊是妓院;一邊是上帝,一邊是妓女。”,他甚至憑藉着作家的敏銳嗅覺,聞到了“滿街的尿臊味”。對此,你不能不佩服作家看世界的眼光和悟性。

想想也是,教堂代表的是人們的精神信仰;妓院代表的是肉體的墮落。反差這麼大的兩個建築竟然在同一條狹窄的街上出現,的確十分具有諷刺意味。“一邊是上帝,一邊是妓女。”,墮落的凡人居然在上帝眼皮底下尋歡作樂。


然而作家不說,我們誰也沒發現不妥。這就是我們與作家的差距,而這種認識上差距並不比林清玄與湖邊女主人一家的差距小多少。所以我想,我們還真沒有資格去恥笑那家在保護區裏發電看電視的住戶,20幾年的孤獨生活,換誰也不一定受得了。梭羅在瓦爾登湖只住了一小段時間,如果讓他住上20幾年,說不定也會被逼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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